难道这世上就没有王法了吗?
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了吗?
放下车帘,马车缓慢的走在道上。
赵晋道:“今天此事撞破,只怕那轿子里的姑娘,活不成。”
柔儿睁大了眼睛,讶然望着他,赵晋揉着眉心,道:“青楼老鸨出面给侯府送人,本是小事一桩,可姑娘来历不干净,捅出去,难免落个拐带良家女子的名声。这种事儿,明显也不是头一桩,这姑娘更不是头一份儿,为保风声不漏,只能灭口。”
他见柔儿眸中骇然慌乱,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我才不叫福喜走漏风声,还把陆晨拖下水,想的是暗暗找寻,找着了人在哪儿,再想别的法子把人换出来。你那朋友的弟弟,也是太单纯了些。”
柔儿心里回味着他的话,越想越害怕,这么说,秀秀活不成了?那孔哲,那他……“会连累您,连累的很厉害,对不对?”
赵晋笑了下,“算不得什么连累,是我自个儿愿意帮忙的,再说,事关你,我岂能不管?不论你心里多提防避讳我,在我这儿,你不是外人。从来都不是。”
他声音低柔,手掌落在她背上,轻轻拍抚着。
柔儿咬着唇,心里好生难受。她没想到,事情竟然闹的这么大,闹到一个什么侯爷这里,这是个多可怕的名字。
赵晋他再有能耐,也只是个商人啊,他背后的势力,会愿意为他出头,为他得罪一个侯爷吗?
他出手护她,谁又能护着他呢?
柔儿道:“您别管了,您若是现在抽身,来得及吗?您就说不认识,不认识孔哲,不认识洪姑娘,说搞错了,您跟那些人说说好话,您别插手了,我不想让您有危险。都怪我,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总给您添麻烦,我真是……”
她说着,嗓子都哽咽起来。
赵晋倾身过来,抬手撑住她身后的车壁,将她圈在自己怀抱里,不敢着实抱上去,可距离也足够暧昧。
“傻子。”他另一手刮了她的脸蛋,“这会子抽身,已迟了,你别太担心。我叫人跟着了,我会尽力一试,你的愿望,我都愿意替你实现,我知道,你不想那个姑娘死。旁的我不怕,就怕让你失望,怕你哭。柔柔……”
他声音低哑,启唇艰涩地道:“我在这世上二十余载,盼我倒霉的人多,盼我好的人少。我就算死,大多数人也只会拍手称快,说我活该。我确实不是个好人……”
“不是……”她摇头,“您是好人,您是个顶好的人。您救过我,现在又为了救洪姑娘,把自己弄到这种为难的境地。您别这样说,我心里好难受,我……我好难受……”
“别哭啊。”他抬指抹去她腮边的泪,“你这样,我会心疼的。我做这些,心思不单纯,你知道的。我是为了哄你,为了让你高兴,为了咱们能多说说话,……你别哭,没事儿……”
柔儿点头,她抬手抹掉要流下来的眼泪,“对不起,我知道说一万遍对不起也没用,我这个人,又固执又麻烦,您其实不用为了我,这样为难自己,我也不是多好的人,不值得您这样,若是真要把您卷进这么大的麻烦里,我宁可您对我狠心些,宁可您还像从前那么高高在上冷冰冰的,我不想连累您,真的不想连累您……”
“没什么连累的。我自己愿意。柔柔,等这件事了了,咱们……”
话音未落,无数尖厉的破空之声划破黑夜。
福喜大叫“小心”,拔出剑来飞跃而起,将对准马车射来的一根羽箭斩成两半。
自然有人没那么幸运,车夫中了一箭,马匹失控发狂。
马车冲向箭雨,千钧一发之际,赵晋抱着柔儿冲出车厢,滚落在道旁。
柔儿想到适才赵晋所言,心里全是那两个字,灭口!
不仅要灭秀秀的口,连赵晋也不放过。
那些大人物,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什么狠手都能下。
她被赵晋抱着,不知滚了多少圈。他用手护着她的后脑,令她免于受伤。
他护着她,这回她并没怀有身孕。
他要救她,救的是她这个人。
动作停下来,他们停在了道旁的草丛里。
福喜从袖中射出了一根烟火,在半空璀璨的炸开。
片刻,四面八方涌来无数人,打头的人一身赤红,骑着雪白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