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互抬举对方,颇有几分生意场的味道。赵晋忍不住笑出来,“过奖,混得年头多,又托赖靠山庇护,也不是我自个儿本事。”
他倒难得谦虚。
柔儿再回头瞧外头,才发觉马车已驶出了浙州北门。
她惊道:“赵爷要去的地方,走过了吧?怪我,耽搁您了。”
赵晋摆摆手,好脾气地道:“喝酒打牌,整晚时间呢,怕腻,不着急。先送你吧,不然我也难放心。”
说得略有点暧昧,可不等柔儿说什么,他就又笑道:“也当我散散闷了,连着一个来月,天天送礼应酬,躲一会儿,少被那些坏蛋灌几杯酒。”
“郭子胜,你记得他吧?年前家里头给他生了个儿子,高兴得很,见着人就絮叨他儿子多漂亮可爱,可烦死人了。”
“再有徐良,你可能没印象,挺黑那个,又矮,背地里大伙儿喊他土行孙。”
柔儿忍不住笑了。
赵晋扬眉道:“你还别说,这些人里,我真算好的,每回请客是我,平事儿是我,他们叫人欺负了出头还是我。”
柔儿抿唇道:“您有能耐,担的就多些。”
赵晋笑道:“瞧瞧,连你也这么说,他们可不就这么蒙我的,哄我替他们出钱出力。可怜我一个孤家寡人,可没人疼我一疼。”
柔儿有句话,到了唇边却没敢问。
他可是有妻房的,难道卢氏太太这辈子不回来了?
可这种事实在太私人了,她这个身份,又不是他什么人,问这个做什么呢?
赵晋续了杯茶,推到她身前,“陈掌柜,唉,你瞧我这么叫,多见外,还别扭。要不我还喊你柔柔吧,你比我小挺多,喊个名儿,也不算僭越吧?你那个顺子哥,会不会不高兴?”
他问出这话,心跳剧烈的厉害。
坦荡平静只是表面,他生怕自己的紧张拉锯被瞧出来,好在他城府一向颇深,柔儿未必能瞧出破绽。
她抿了抿唇,有点为难,“赵爷,我知道您没别的意思,但是这样……似乎不太好。您或者连名带姓,就喊我陈柔吧。”
赵晋“嗯”了声,端起茶来浅啜,“陈柔,也好。其实我也替你担心,上回林公子的模样,似乎挺介意你来瞧安安的。”没得到答案,他总不能放心,他进一步追问,用词甚至有些直白。
林顺介意的不是她瞧安安,介意的跟他不清不楚。
留下过夜,大清早他就站在她门前,谁能不多想呢?他放浪形骸惯了,可她是个良民,林顺固守陈规,他又岂能不担心她名节受损。欹县已经有不少风言风语了,林顺怕她受伤害。
柔儿苦涩地笑了下,答得含糊,“我来瞧孩子嘛,也没什么出格的。上回……”她想到林顺打他的那拳,下意识瞧他的脸,“对不住,连累您被我顺子哥误会。”
赵晋听她喊“顺子哥”就不舒服,眸子眯起来,掩住内里锐利的寒光。他牵唇笑了下,轻嗤道:“没事儿,就是挨了一拳么,替你挨的,我没怨言。”
柔儿持杯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下。
第80章
今天柔儿的心情,一直随着赵晋的言语起起落落。
每每心才提起来,不等她武装戒备好,他就轻飘飘退开。那些暧昧的小火苗,不待燎燃就擦熄。
赵晋递来个“你怎么了”的眼神,替她握稳了她手里快要倾洒的杯盏。
“小心。”声音如叹,每个字都温柔得带着气声,呼吸像柔软的小刷子,一丝一丝摩擦着她的耳朵。
他的指尖扣住她的手背,让她清楚感受到他掌心的热度。他扶稳杯盏,带动她的手将茶水好好的放回几案。
柔儿抽回手的一瞬,他也立即分开,眼底明朗无波,说:“没烫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