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大雪,清晨的天仍是灰蒙蒙的,出城的道才通不久,就有不少行人来来往往。林顺脚步迈得飞快,陈柔一夜不归,孔绣娘急得去铺子里寻他,两人一块儿在镇上找了个遍,都没能把陈柔找到。大清早,林顺就去了趟欹县,萧氏说昨夜本约了陈柔见面,不知什么原因,陈柔并没回县里来。林顺登时慌了,眼前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去瞧安安没回来,要么是出了事。
他当然不希望陈柔出事,可她若是留在浙州不回来,会住在哪儿?那是赵晋的地盘,想到柔儿在那,他心里就煎熬的难受。
他一路赶到浙州城,在城门外听说了昨夜大雪封山一事。他先去了青山楼。他知道陈柔会在这里瞧安安。
天刚亮不久,青山楼还没正式开始迎客。林顺走进去,说要找自家妹子陈柔。福喜在楼上听见,忙迎了下来,一见是林顺,福喜脸都白了,还以为来的是陈兴,怎会是他?
昨晚爷刚跟姑娘说上话,难得没争吵没红脸,这人上来一掺和,这不添乱吗?
福喜赶紧上前来,堆着笑道:“这位爷,大清早的,人都没起呢,您有什么事儿,这么急?”
林顺道:“我找你没事儿,找我妹子有事,她在不在这,还望给个准话。若是不在,我去别处再寻就是。若是在,就请小哥通传一声,说我来了,要带她回去。我妹子一夜未归,家里头担心得很,还望小哥理解。”
福喜道:“这位爷,您有所不知,昨晚大雪封山,阻了路,姑娘在车上耽搁了一会儿,受了风寒,昨儿晚上才见的郎中,吃了药,这会儿没醒呢。您甭担心,我们家仆役多得是,好些人照顾着姑娘,等她好些了,自然将她送回去。现在她还没起身,我身为奴才,总不能这就去吵嚷,也望您多多包涵。”
林顺一听,哪里能不着急,柔儿着了寒,要见郎中要吃药,岂不病得很厉害
这奴才推三阻四不想他接陈柔回去,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不会是见她病了,姓赵的就想趁虚而入?
林顺站不住了,他拱了拱手,“对不住,实在念妹心切,您若是不方便代为通传,能否告知我妹子住在哪间房?我自个儿去喊一声就好。”
他说着就要登上楼,福喜连忙上前将他拦着,“哎哎哎,您别急啊,林公子,我劝您还是稍安勿躁,楼下等一会儿吧,您别、你别……”
林顺推开他,越过他冲上楼梯。
“阿柔,阿柔!”她病着,不知病成了什么样。他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上守礼。
嚷叫声惊动了屋里的人,陈柔撑着身子要爬起来,被金凤按住,“姑娘,奴婢去知会一声,您别起来了。”
柔儿浑身没劲儿,竟有几分病来如山倒的架势。
她头疼得厉害,嗓子也干疼,金凤替她掖好被角走了出去,推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赵晋身后跟着抱着孩子的乳母,此刻正立在她门前。
林顺也瞧见了赵晋。
赵晋正在打量他。
两人身量相仿,他比赵晋年轻两岁,但瞧外貌,赵晋保养得更好。
不用相互介绍,只照个面,俩人都心领神会,知道对方是谁。
林顺瞧他一身妆花袍子,束着革带,扣金冠,一双凤眼狭长,斜瞧着人,目中似有轻蔑之色。
林顺沉默地朝前走,步子一瞬未停。
擦肩而过的刹那,赵晋牵唇笑了下,提步迈入屋中,还问金凤,“她醒了么?”
金凤瞥了眼林顺,低声道:“醒了,不过头疼的厉害,还昏沉。奴婢说了,叫她别忙起多睡会儿。”
赵晋“嗯”了声,笑道:“昨晚她累坏了,让她睡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在林顺耳中就变了味。
什么叫“昨晚累坏了”?
见林顺看过来,赵晋笑意更深,“待会儿扶她起来吃过饭,叫她先别忙走,晚点我再过来瞧她。”
林顺额上青筋直跳,咬牙冲上来,一把揪住赵晋的领子,“你想干什么?阿柔跟你完了,完了!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这趁人之危的混蛋!”
电光石火的一瞬,赵晋在躲开并制服此人,与受这一拳之间,决定选择后者。
一拳挥来,伴着侍婢们的惊呼声,赵晋结结实实挨了一记。
被打上左脸的一瞬,赵晋有点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