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走得虽然轻易,可赵晋说过,要等他忙过那阵,派人把安安接回去。
她怕遇着他,叫他想起了安安。若是孩子不在身边,她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况且,她也实在不想再回去了。故地重游,怕是只有酸涩,不会再有欣喜。
妇人见她拒绝,露出失望的表情,“罢了,那就不劳烦你了。”
柔儿点点头,招呼妇人慢慢吃,自己转身走上楼,把身上的洋绉纱裙子换了。
林氏端菜进来,适才听见几人对话,柔儿一上楼,她就凑了过来,“夫人是想寻个掮客么?我去过几回浙州,能给您引个路的。”
那妇人打量她,“你跟适才那位是……”
“那是我妹子,她就是浙州回来的,往常我跟我丈夫常去瞧她,所以那边儿我也熟。”
妇人点点头,“那后日一早,你抽的出空吗?”
“行,行!没问题的,自家的店子,叫家里人多招呼一下就行。”
林氏瞧这两人穿戴颇贵气,像是大户人家出身,又有点南方口音,多半是外地才来的。转转大街就把钱赚了,林氏觉得划算,一点也不想错过。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可是等到后日林氏傍晚到家,却带来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也是到了这日,柔儿才知道,赵晋给人抓了,铺子封了,人也入了大狱。
第55章
林氏今儿带着人去了柔儿说的那家衣料铺,因那几个妇人打听了吉祥楼,店家苦笑道:“几位太太不是浙州人吧?吉祥楼查封有十来天了,他们背后的东家赵大官人犯事入了大狱,至今还没放出来呢。您们要是想找绣工好的地儿,小号的绣娘也不赖,要不先拿几个花样子给夫人们看看?”
林氏一听此语,立时吃了一惊。当日柔儿还家,只说赵晋与她之间有些问题,瞧柔儿形销骨立憔悴异常,大伙儿怕惹她伤心不敢多问,实则都只觉着俩人是闹别扭,赵晋迟早就来接了柔儿回去。可不成想,那么有钱有势个人,竟是进了大牢?
林氏揪住那掌柜袖子,拉着她道:“您刚才说,吉祥楼背后的东家赵大官人,是赵晋赵官人?我没听错吧?”
“正是,咱们浙州能给人喊‘大官人’的,拢共就这么一位,您是怎么,有衣裳付了定钱给吉祥楼吗?那糟了,这钱许是要不回了。”掌柜的摇摇头,自去取了花样子给那两个妇人瞧。
林氏待不住了,她要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连招呼也没来得及打,从那两位妇人身边挤过去,径自出了门。
她走得极快,急得一头一脸的汗,来到吉祥楼门前,果然见上头挂着一把大锁,贴着封条,上头朱红色大字,盖的是浙州府衙门的印。
楼下有几个闲汉在说笑,她走过去,大声问道:“请问几位爷,知不知道这家人犯了什么事?”
那几人被呼了一声“爷”,不由都面上带笑,“你不知道?听说,是这姓赵的得罪了什么人,朝廷派了钦差大臣下来查呢,他家里上百个铺子一块查封,这么大阵仗,多半是贪污受贿、□□等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侧旁另一个汉子笑道:“可算轮到姓赵的这厮倒霉了,过去他在浙州城里作威作福,耀武扬威,老子在他车前站着,还给他车夫抽过一鞭子。要我说,活该!这全是报应,盼着他死在了牢里头,再也别出来。”
适才那人摇了摇头:“你也忒歹毒,要我说,这人也不算坏,有个天灾人祸,人家出钱出力,又是捐粮,又是捐银子,他做买卖挣钱,又没搜刮老百姓的,倒是那些贪官,一个个为官不仁,前些日子,不是都把那账房的老婆逼死了?赵官人家几个婆娘,死在了马贼手上,官府可追查了?可抓人了?没有吧?这不就是眼气赵官人有钱,所以才拿他当靶子,使劲祸害呢吗?”
几人说来说去,竟然争论起来。林氏越听越心惊,脚上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旁边有个摆摊的婆子,将她扶住,搀到墙边休息,问她:“姑娘,你打听赵官人的事儿干什么?你跟他有亲?你别嫌大娘啰嗦,大娘好心劝你一句,就算你真跟他有亲,这会子,也别上赶着去认,仔细给人当成一伙的,把你也给抓起来。”
林氏听见这话,不由面色发白。她起初还没想到这一层,只震惊赵晋如何会倒台,可经由这婆子一提醒,她吓得灵魂险些出窍。他们家跟赵家,若真要论起来,也是有些干系的,会不会……
不行,她得赶紧回去报信儿,跟陈兴一块商量个主意出来。
要命的关头,也顾不上省钱,她在城东车马行租了个驴车,飞快地往镇上赶。
到了自己店前时,天刚擦黑,她火急火燎地往里走,店里坐满了宾客,今晚生意尤其好。
她几回张嘴想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直等到送走了这批客人,一家人欢欢喜喜坐在一块儿吃饭,顺便点算今日进账时,她才红着眼睛把今日的见闻说了。
数双眼睛登时都朝柔儿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