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大门打开,她的东西原本少的可怜,如今堆在里面那些东西,都是为了孩子的到来置备的。脚步纷纷杂杂,有人来来回回的倒腾着里面的物品。
所有东西都被抬到院子里,用几床旧被子垫着。那几个人明显训练有素,手里垫着布巾一样样摊开里面的东西。片刻外头又请来了两个郎中,战战兢兢被推到那些东西面前,叫他们仔细验看是否掺了毒物。
赵晋坐在明堂椅上,端沉如水,一言不发。柔儿被金凤扶进房中,她坐立不安,捧着热茶几回递到唇边又忍住了没有喝。
适才赵晋遮着她的视线,她没瞧见那只猫的惨状,依稀瞧见半片染了血的砖,她抱着肚子,隐隐觉着抽痛。
害怕。她太害怕了。
过往十七年她的世界简单得像张白纸。
没想过自己会落进这复杂的漩涡里,面对这么可怖的现实。
想要她孩子命的,是那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四姨娘吗?
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外头的人终于有了发现。
郎中哆哆嗦嗦被推进来,躬身给赵晋行礼,“赵、赵爷。”内宅秘辛,见不得光的事情太多,郎中不是没见过这些事,但眼前这位实在不是一般人,浙州赵家多大的势,他担心会被灭口。
赵晋不言语,甚至眼皮都不抬。他垂眼坐在那,像座凝固不动的雕像。
身后侍卫喝了一声,那郎中打着哆嗦自行说了起来,“小人看过了里头的东西,其中几件,盛装的盒子里有汤水干涸后留下的印子。小人嗅了下,又用药水试验,发现、发现是种叫无子草的药……那盛着老参、布料及一应东西的盒子都泡了这药,应是撂了一晚上风干了,兼之这些日子一直雨雪不断,所以大伙儿那时没发觉那水印子异常。”
不等赵晋说话,金凤已急着问道:“这药是毒吗?是怎么个用处?对我们、我们奶奶的胎有没有影响。”
其实真相已明了,可有些事必须问个清楚明白。
那郎中为难地瞧了她一眼,头垂得更低了,“无子草毒性弱,对常人影响不大,若是孕妇碰了,会造成气血紊乱。若是多次接触,就会血崩。适才那猫儿,应不是头回碰着染了无子草的老参了,老鼠吃了参,体内带药,猫多次抓捕洞里的鼠,这才落胎……”
他说出“血崩”二字,金凤脸色立时白得不剩半点血色,她身子晃了晃,仿佛看见那个血崩的三姨娘惨死的模样。
她腾地跪下来,再也没有力气和勇气问下去。
身后有一只手扶住了她。金凤抬眸看去,见是陈柔,一脸平静,眼神坚定,扶着她的手臂,示意她起来。
赵晋也在瞧她。
初闻这么严峻的消息,她的表现出乎他意料。
她没有哭闹,没有慌乱,也没有求他做主。
她这么安静,若不是突然扶住金凤,甚至没人发觉她走了出来。
“姑娘……”金凤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她恐惧,恐惧到小腿打颤,站都站不起来。
柔儿朝她点点头,然后将自己的袖子翻起来,伸出白嫩的胳膊,对那郎中道:“还请先生帮我看看,有没有受那药性影响。”
赵晋瞧她举着手臂,就着门头射过来的光线,瞧见那只伶仃的手臂那样纤弱,好像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它折断了。
郎中视线瞟向赵晋,等他的示下。赵晋抿唇点了点头,郎中飞快回院中就着廊下的水盆洗了手,又再三擦拭过,隔着条帕子按住陈柔的手腕。
他切脉切的比往常还仔细,屋中静极了,没有一个人出声打扰。
所有视线都停在柔儿那条手臂上。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砰,好生剧烈。
郎中换了个方向,又诊她的左腕。
等脉象切完,郎中又问了她几个问题,“可有乏力,可有头晕,可有腹痛、可有见红?”
柔儿适才腹部抽痛了一下,她描述那痛感,“刚才它动了一下,腹下跟着抽动,很轻微,但有点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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