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晋没回应,骤然扬高声音,“停车。”
车子应声停住,福喜的声音从外传进来,“爷,可有什么需要。”
赵晋拎着姑娘领子,身子一倾,就将她拖到车门前,他脸色沉的可怕,简短又干脆地令道;“滚出去。”
小旦怔了下,自打被送到新杨胡同遇着赵晋,她就没见过他发脾气。镇日含着笑,一口一个“心肝儿”“我的乖”,他竟然会对她说“滚出去”?
小旦眨眨眼,眼泪无比迅捷地溢出眼眶,“爷,是清灵做错了吗?清灵求您别生气,清灵给您跪下,任您责罚,您不要赶清灵走,不要被喜燕那贱人蛊惑啊,爷,您是不是听她胡说八道,误会清灵啦?”
“砰”地一声,赵晋抬脚踢掀了侧旁摆放茶杯的矮几,“滚!福喜,把她拖出去,送回郭二爷家,就说爷玩腻了,随他贱卖给谁。”
清灵霎时瞪大了眼睛,都忘了继续哭泣,她实在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她只是不想被同一个班子里的宿敌抢了情郎,她加倍小意体贴的伺候他,究竟哪里错了?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但她没机会问清楚,福喜在外撩开帘子,这个平时总是堆着笑说客气话的小厮竟然也一瞬就变了脸,他睨着她像睨着块破抹布,一把揪着她手腕就把她拖了出来。
她没站稳,重重跌在车下。她真的哭起来,想攀住车辕问个清楚明白,“爷,您别不要我,清灵哪里错了,求您告诉清灵吧!”
车子毫不犹豫地驶开,速度飞快。她追不上,扑倒在街心上。
无数讥笑的嘲弄的好奇的目光朝她望来。她忆起自己此刻的模样决不可给外人瞧见,她环抱住自己,在街心紧缩成一团。
福喜有些不忍,叹了口气,上前低声道:“清姑娘,您起来吧,爷向来行事没有转圜,你就是哭瞎了眼,死在他跟前也没有用。我劝您啊,还是回去跟郭二爷求求情,看能不能把您卖个好人家吧。”
他经手过不知多少这样被厌弃的姑娘,甚至有的只是笑得露齿不漂亮,赵晋也能立时就翻脸。他虽已习惯替爷处理这些琐事,但每回面对这些哭得梨花带雨苦苦追诉旧情的姑娘,他还是有些唏嘘。
清灵姑娘就像阵偶然飘过的风,轻柔地吹起赵晋一片衣摆,却很快就了无痕迹的拂过去了。
九月初,天彻底凉下来。赵晋在青山楼瞧账本,发财缩头缩脑地上了楼。
“爷,姑娘肚子里的小少爷,都会动了,适才踢了姑娘一脚,吓了姑娘一跳呢。”
他含笑复述着柔儿的近况,今儿他来,还是新来那钱厨娘劝他来寻爷的,说姑娘如今大肚子,正是需爷多关怀的时候,若是多思多忧吃不下饭,肚子里的孩子也长不好。发财等人跟了陈柔,自然也盼着她能得宠,她身边的人,也能被高看一眼,行事说话都有体面。
发财跟金凤商议过后,就瞒着柔儿过来了。时间久了,他们也能瞧出来,陈柔姑娘面皮薄,从来不肯拉下脸先来找爷。等着爷放下手里那些花花娘子,轮到想到她的时候,还不定又过多少日子了。
赵晋不说话,发财笑了几声气氛就变得有点尴尬。
赵晋将他晾着,将账本慢慢都瞧了一回,才把他提溜过来问话。
“她叫你来的?”上回的事他也有点尴尬。再一个他若是常去,免不得有走火的时候。
发财挠挠头,鼓起勇气睁眼说瞎话,“可不是?爷那日去了,姑娘就日日惦念,时常吩咐厨上做爷喜欢的吃食,每晚摆好了炕桌候着。一日日爷不来,姑娘饭也吃不下,眼瞧着都瘦了,人也憔悴。”
“混账!”赵晋“啪”地将账本扔在桌上,“连你也敢来爷跟前卖弄聪明,敢情你们个个当爷是傻子,由得你们糊弄。”
他虽不大知道陈柔喜好,但她性情如何,他了解的。
他多月不在,她忙着帮娘家开铺子,钻研点心,种花绣花。原来荒芜的院落有了生机,窗下一丛丛花香馥郁。
她大多时候都沉默寡言,脸皮薄,根本张不开嘴,怎可能跟下人说这些有的没的。
她多半,只会闷声不响的任由日子流水般涌过吧。
但他听闻她肚子里那块肉会动了,他的心还是不免有些雀跃。
这雀跃藏在板起的面孔之后,用怒气遮掩。
发财吓得跪下去,哭着抹泪哀求,“我们几个当下人的,固然知道不该做主子的主,可瞧着爷跟姑娘分明柔情蜜意,真心盼着爷跟姑娘好,况因着姑娘怀胎不易,见天儿喝着那么苦的药,一个人闷在屋里也没人能陪陪说话儿,奴才们心疼,想着爷若是肯来坐坐,姑娘身上不便,心里也好受些。是奴才错了,千不该万不该耍这种坏心眼,还到爷跟前来现眼,奴才错了,爷要打要罚,奴才一句都不敢辩。”
赵晋默了一会儿,等拿捏得差不多了,才叫起。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