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边,刑如意看着冬珠毫不迟疑的端起那一碗孟婆汤。
“如意姑娘,谢谢你!”
“往后的路,要你一个人走了。”刑如意指了指河的对岸:“若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可以给我说,我尽力!”
“没有了!喝了这碗汤,此生经历的种种,就全部忘却了。”冬珠凝视着手中的孟婆汤:“这一生,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我娘。倘若我能再听话一些,她就不必落得那样的结局。”
“那样也没什么不好啊。”刑如意宽慰着冬珠:“做人多苦啊,你看看你,喝了这碗孟婆汤,就要排队进入轮回,到了下一世,仍要经历人生的种种酸甜苦辣。你娘她,至少不必再苦了。”
冬珠了然的笑笑,仰头将那碗孟婆汤喝下。
柳海岩在人世又多活了十年,为柳家留下了一儿一女。他去时,给妻子留下了一封书信,告诉妻子,若是遇见合适的人,可以再嫁,柳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妻子的陪嫁。
奈何桥边,当他端起那碗孟婆汤时,不由问了一句:“曾经是不是有一位叫冬珠的姑娘也来此喝过孟婆汤。她好吗?她的下一世,会幸福吗?”
得到孟婆肯定的回答,他爽朗的一笑,也仰头喝了那碗孟婆汤。
现在,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到刑如意送走冬珠的那一晚。
从阴司回来,刑如意只觉得身上更冷,让鹿大娘又送了火盆进来,然后裹着大大的棉被,就窝在火盆旁。
狐狸带殷元觅食去了,随着殷元一天天的长大,所需的能量也越来越多,可洛阳周边的小妖小怪都是有数的,那些善良的不能吃,邪恶的又没有多少。所以这一次,狐狸要带殷元去稍微远一些的地方,估摸着到明日午后才能返回来。
想着冬珠临走时的眼神以及那一抹笑,刑如意始终觉得心里有些堵的慌,加上殷元的事情,她越发觉得前往青丘,是一个好的主意。
因为心中有事,所以了无睡意,正打算唤李茂过来讲个故事,这小子就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出现了。
“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赶紧的,给掌柜我讲个故事听,我心里烦,睡不着。”
“掌柜的也有烦心事?”
“废话,我是人,你是妖,你都能有烦心事,我为什么就不能有。”刑如意扯了扯身上的棉被:“你家掌柜我,烦心的事情多着呢?例如,我这胭脂铺的生意不好怎么办?生意太好了我忙不过来又该怎么办?狐狸太帅了怎么办?殷元这孩子的口粮要怎么办?还有你跟鹿大娘,也总不能一辈子都在我这里窝着吧?”
“得,掌柜的说了半天,感情是想要驱赶我跟鹿大娘啊。”李茂贼贼的笑着,难得有胆挑衅刑如意。
“驱赶你是正常,毕竟小伙计又不是什么紧缺的工种。鹿大娘我可舍不得,就算我心里舍得,这嘴也舍不得。”刑如意打了个哈欠:“赶紧的,给掌柜我讲个能够催眠的睡前故事听听。”
“掌柜的怕是没有时间听小的讲故事了?”
“怎么?店里来了客人!”刑如意往院子里瞅了眼:“我记得日落西山之前,我们就打烊了。难不成是这店里改了营业时间,我这个做掌柜的却不知道?”
“是李家酒肆的四娘!”李茂说着,努了努嘴:“这若是旁人,小的赶也就赶了,可偏偏今天晚上来的是四娘,小的若是不来禀报,掌柜的还不得剥了我的这张人皮。”
“算你机灵!”刑如意起身,将棉被丢到床上,又指了指地上的火盆:“把这个也给我带着,冷死我了!”
“不光这个,鹿大娘还在厅子里多放了火盆,冻不着掌柜的。”李茂嘴上说着,手中却麻溜的将那火盆给提了起来。
刚一进厅子,便瞧见四娘在那里不停的走动。听见脚步声,忙走了过来,一把握住刑如意的手,快速的说着:“如意,你可得救救我侄子。”
“别急!别急!有话慢慢说!”刑如意也极少见到四娘如此焦急的模样,且深夜前来,肯定是出了她不能应对的事情。
“慢不得,若是慢了,可真要死人了!”
四娘急的直哭,偏偏这心里越是着急,嘴上就越是说不出来。
刑如意拍了拍她的手,吩咐李茂:“去备一辆马车,要暖和些的。”
随后,又对四娘说:“不急,咱们一边赶路,一边说。你先让自己冷静下来,将事情慢慢的说清楚。否则你这个样子,让我心里也没谱。”
“哎呀!”四娘急的捶打了自己两下,又深吸了几口气,这才让情绪慢慢的平复下来。
上了马车,这才将事情的原委尽数告知。
四娘娘家有位兄长,自小也是待四娘极好的。虽不是同胞兄妹,但感情与同胞的也没什么两样。这位兄长早年丧妻,只留下一儿一女,儿子李安,今年刚满十四岁。如今,出事的就是这个李安。
“一个才十四岁的孩子能出什么事情?”刑如意刚刚说完,立马意识到,这里是盛唐,不是后世自己的那个时代。若是在自己的那个时代,十四岁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可搁在这里,已经等同于成人。有些着急的人家,甚至都已经为他娶了妻子。“你别急,先说说看,你这个侄子李安,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