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转身要走,刑如意抬着嗓子问了句:“不知姑娘你,如何称呼?”
“胭脂!”少女抬眼,看了看刑如意,说:“胭脂媚的那个胭脂!”
“胭脂!”刑如意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说了句:“这名字,取的还不错。”
“什么还不错?”狐狸掀帘出来,走到刑如意身旁,与她并肩站着,也扫了一眼那少女的背影,说了声:“奇怪!”
“你也瞧出来了?”刑如意抬着眉问,很自然的靠在狐狸身上。
狐狸伸了一根指头,压在刑如意的唇瓣上,说:“不许好奇,不许多管闲事!”
刑如意小小的哼了一声,对着狐狸翻翻白眼。
府衙之内,常泰一脸平静,可平静的表情下藏着的却是有些不满的情绪。
他看着自家大人,问:“为什么?这个盗匪,我已经追赶了数月,眼看着马上就要缉拿归案了。”
“他的活动轨迹和落脚点,你们不都已经掌握了吗?网都撒出去了,至于何时收回来,交给小盛子他们办就好。他们都跟了你这么多年了,你还信不过?大人我都信得过。”
“可是大人——”
“别大人大人的了,大人我也是没办法,这是兵部下的命令,指名道姓一定要你常泰去办,我能有啥办法。我看你呀,也别老揪着那个盗匪不放了,赶紧去把这件事情给办妥了,才是正事。兵部那帮人,咱们可是惹不起。”
大人说着,将一封信函交给常泰:“去吧,把这几位将军带回来!”
天授元年,即公元690年,为镇压内部原眉州刺史徐敬业与唐宗室诸王李冲、李贞等的举兵反叛,抵御外部突厥、吐蕃的进攻,朝廷不得不连年用兵,除了在军事上陷入窘境,这战死的兵士也是越来越多。职位低的,大多就地掩埋,职位稍微高些的,也都是在当地焚化之后,有专人将骨灰送回,至于在京城中有些威望,或者家世显赫者,则会邀请赶尸匠,前去边关,将尸身运回,交给家人厚礼安葬。
常泰此次要协助的任务,就是帮京中几位要员,将他们战死在外的族亲运回。从信函中罗列的名单来看,一共有八人,一人为主将,其余均为副将、参军什么的,职位在军中,也都不算低。
“此行路途遥远,且边关多战事,加之现如今的天气……”
“这些都不用你操心,兵部已经选好了赶尸匠,此时就在城南义庄里等着你,你呀,负责掩护就行。说白了,就是跟着跑一趟,都是些死人,就算生前再怎么辉煌,家世再怎么显赫,也都一了百了,谁会跟这几个死人过不去。”大人说着,又掏出另外一份信函递给常泰:“这是兵部侍郎李大人让我转交给你的第二封密函,到了地方再拆,不要给别人看。”
“是!”常泰接过密函,不再言语。
城南义庄,位于洛阳城外向南十里处,原本是座道观,后来因为观主犯事儿被判了秋斩,从此也就败落了起来。因为道观位于河岸与村落之间,所以那些溺死在河中,以及村中不明原因死亡或者早夭的孩子们,都会被家人暂时被停放在这里,所以渐渐的,这道观也就成了义庄。
常泰赶到义庄时,只看见一个身量不高的少女,穿着一套不合身的道服,盘膝而坐,一双清冷的眸子里不带任何感情的瞧着自己。
“常大人!”
“姑娘便是兵部寻来的那位高人?”常泰有些意外。
对于赶尸匠,常泰之前虽未见过,却也有所耳闻。
据称,早些年时,若在潭州神秘的山村小客店投诉,便极有可能看到死尸走路。当天亮之前,小客店前摇摇晃晃地走来一行尸体,尸体都披着宽大的黑色尸布。在这些披着黑色尸布的尸体前,有一个手执铜锣的活人,这个活人,就叫“赶尸匠”。
其实,说是“赶尸匠”,倒不如说是领着尸体走路的“领尸匠”,因为这个活人是一面敲打着手中的小阴锣,一面领着这群尸体往前走的。通常,这些领尸匠都不打灯笼,手中摇着一个摄魂铃,让夜行人避开,顺便通知有狗的人家把狗都关起来。
据说,猫狗惊尸,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
常泰还听说,要学这一行的,必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胆子大,二是身体好。还有说,这学赶尸匠的,基本都是相貌丑陋的男子。男子阳气足,可挡阴邪,相貌丑陋,可震恶鬼。但眼前这位高人,虽穿着一身男士道袍,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少女,且身形单薄,容貌秀丽。
一身道袍的少女,听见常泰询问,便低下头去,轻轻的说了句:“大人唤我胭脂就好。”
常泰轻咳了声,见天色也不早了,于是说了声:“胭脂,我们上路吧。”
“是!”胭脂说着,起身,宽大的布口袋里传来金属物碰撞的声音。
常泰看了看胭脂半藏在袖口中的手,心里想着,那布袋子里搁着的应该就是传闻中的摄魂铃、小阴锣吧。
因为对方是个少女,所以常泰走后,让胭脂走前,这样行起路来,也好照应。可让常泰没有料到的是,胭脂虽然瘦小,脚程却是一点不慢。无论是骑马赶路,还是步行翻山,都如履平地,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变过。
半个月后,在他们途径一个名叫坟庄的村子时,出了意外。
当时,已是深夜,道路崎岖,不太好走,加之前一天时,这里刚刚下过小雨,空气潮湿,路面泥泞,所以每走一步,都要比往日消耗更多的力气。走着,走着,胭脂忽然停了下来,指着前方说:“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