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张妈那天同他说,小姐总是悄悄躲起来哭。当时觉得她丧父丧母,偶尔情绪失控也是正常的。
现在想来,是他疏忽了。失去双亲已是惨淡,寄人篱下看人脸色更是雪上加霜。她来这些日子,他对她确实太冷漠。
说是当亲侄女,实则还是像个陌生人。她才十五,花一般的年纪,不该活得这般敏感不安。
叶怀南反思过后,觉得自己实在太过敷衍了事。既然许下誓约,就要言出必行。
他主动往她碗里夹了菜,说:“前阵子四叔忙着军务上的事,没时间照顾你,如今得了闲,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四叔陪你。”
她脸上露出浅浅两个小梨涡,说:“真能陪我吗?四叔不会觉得麻烦吗?”
他说:“不会。”
得了他的话,她很是高兴,说:“那以后我能天天和四叔一起吃早饭晚饭吗?”
他犹豫片刻,说:“好,但是夜晚有应酬时,你就别等了。”
她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他忽地想起什么,抿抿嘴,道:“以后在我面前,不用这样拘束,放开些,我不吃人。”
她吐吐舌,“知道了。”
自这天之后,叶怀南果然亲和不少。
他没做过家长,第一次发自肺腑地想要做个大家长,免不得郑重其事。虽然还是有些生硬,但比刚开始时好多了。
日子又过半月,很快到了和许曼春约定的日子。
至约定这天,南姒提前下了车,走了一小段路和许曼春汇合。
许曼春穿着时髦,一身金色的旗袍,脖间手腕戴满珠宝,乍一看贵气,多看几眼,就觉得有种偷穿大人衣服首饰的小孩样,撑不起行头。
许曼春见她依旧穿着家常衣裙,两根黑辫子落在肩头,没有过多的修饰,虽然朴素,但落落大方,加上她清纯可人的脸庞,有种我见犹怜的楚楚气质。
许曼春愤懑地收回目光,想到即将要去的地方,心里头总算舒畅几分。
上流社会的交际,可不是光有一张好看的脸就能行,得有身份,有钱有势。像宋幼秾这种无父无母的穷学生,入了那样的场合,是要遭人白眼的。
等到了地方,许曼春指着门同她道:“你知道吗,今天来的可都是些大人物,听说督军也会来呢,我千辛万苦才弄到入场的资格,你可小心些,别丢我的面子。”
南姒摆出幼秾的招牌式柔弱小白花笑容:“好的呢。”
果然如许曼春所言,达官贵人全来了,差不多整个颐州的大人物都在此聚集。许曼春逛一圈,她人微言轻,和人插不上几句话,只能回来和南姒说话。
南姒正在吃东西。
许曼春见她吃得认真,半点误入浮华的狼狈模样都没有,心头不满,道:“你不觉得紧张吗?”
南姒笑:“为什么要紧张?”
许曼春差点吞口而出“看你这身打扮不怕别人笑话吗”,临到嘴边又咽下去,说:“因为今天在场的都是些贵人,平民老百姓轻易见不着的那种。”
南姒很给面子地回了句:“嗯。”
许曼春见她不急不忙地还在吃东西,伸手打断:“你是不是几天没吃东西了,我跟你说话呢。”
她声调颇高,引得周围人往这边看。许曼春立即恢复大家闺秀的姿态,微笑着朝别人示好。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阵骚动,许曼春踮脚往前探,望见一个人被拥着走进来,笔挺的军装,身形飒爽,神情倨傲冷漠——是新来的督军叶怀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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