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出了东厢房,还在墙根底下蹲了好一会,确定和仪房间里没有君倾的声音了,才揣着一颗满怀希望的心背着手走了。
他走没一会儿,君倾的电话就来了,开头第一句就是:“我马上去上京,晏晏你不要搭理他。他惹你生气该揍就揍,最近发生的事情我也都知道,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什么忙。”
和仪轻咳一声,正襟危坐在床上:“倾姐您能来是再好不过的了,您这话说得,有什么您能帮我的?教化术士不成?”又道:“寒哥要过来的话您帮我劝住他,他现在好生修行,日后未必没有为陛下效忠之时。”
君倾仿佛明白些什么,停顿片刻,听筒里传来她“嗯”的一声,俩人没多说些别的,直接挂了电话。
和仪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声音,换了个姿势倚在床头,把被子拉到胸口,刚才匆匆起来披上的那一件羊绒披风被她随手一扔,此时委在地摊上散落着,衣角的刺绣花纹和地毯上的纹样好似融为一体。
夜幕沉沉中,她兀自沉思着,久久没有回神。
姿态看着轻松,其实浑身充满了戒备,鸭绒被带来的温暖并没有融化她的棱角,她这样过了许久,眼神落在地上,借着月光盯着地上的如意云纹,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只是坐在那儿发呆,仿佛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手机的铃声唤醒了她,是顾一鹤。
那边很安静,安静到和仪好像能听到远在郊外的爱人的呼吸声,但其实那不过是她一个寂寞的人的自我排遣。
俩人隔着电话相对无言许久,顾一鹤忽然道:“晏晏,我等你。”
“好。”和仪无声地扬了扬嘴角,理智告诉她这会最好高谈阔论效忠宣帝,宣帝很吃这一套。
但感性让她压住了纷飞的思绪,只柔声对顾一鹤道:“做个好梦,”我的人间。
愿你永远都好。
阿梨的异状是第二天发现的,和仪探了她的脉,开了眼,望着她身上紊乱的气机,沉吟好一会儿,才迟疑地道:“好像是……易和生?”
“论辈分,他是我本家老祖。”阿梨神情略冷,她的脸色实在不大好,脸颊是浓烈的红,唇色却很苍白,眼神透着狠厉,真如电影中的女鬼一样。
她对和仪道:“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身上留了一缕碎魂的萌芽,应该是作为后手以防万一的,我竟然直到现在才发现。”
“未必。”和仪翻箱倒柜地把那一只玉白虎找出来,往上头滴了一滴血,放在阿梨枕边,可惜不知是少了至阳血还是上回法力用得太多的缘故,收效甚微。
阿梨闭目吐息半刻,忽地道:“你走吧,我这里无碍。”
和仪还有些不放心,耐不过她坚持,宣帝那边也确实是耽误不得,只能满心担忧地离开了,走之前不忘对兰姑千叮咛万嘱咐。
不过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谁能想到,易和生赴死那样的迅速,早前却留了后手呢?
而且这后手很有可能,在去年,阿梨第一次进和氏宗祠的时候就留下了。
本来只是忧心,但不知为何,和仪忽然觉着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爬了上来,心中阵阵的发寒。
她这几天的情绪确实不太稳定,心中所有的想法都不能与朋友、伙伴明说,几乎称得上是孤军作战。
但同时,她又明白,离家不远的小院里,有许许多多的同僚战友。
和仪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呼出,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偶尔能看到两个人影,也脸色苍白飘然来去如鬼影一般,她心里发涩发疼,一股怒火几乎要冲出胸膛,却只能用尽全力地压下。
手中食盒的手提处几乎要被她捏得变形,好在她仅存的理智还在帮她控制着力道。
现在还不可以。
她这样告诉自己。
酒店里更冷清了,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
宣帝的游戏声还是一如既往的激烈,他听到和仪进来的声音头都没回,直接问:“今天吃什么?”
“佛跳墙、糖醋小排、奶汁鱼片……”和仪一一报着菜名,宣帝被食物的香气所吸引,喝了一大碗佛跳墙的浓汤后对和仪道:“果然还是你会享受。”
祂好像只是随口感慨一句,和仪听在心里却深觉怪异。
江琦被宣帝喊了进来,祂吩咐:“你们两个,去看看吾那一群冥顽不化的子民们,告诉他们,腊八是个好日子,吾要在天坛祭祀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