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这群身处异乡的修士们在峰上席地而坐,不分辈分修为,更不分门派,各自端着梦然带来的那些佳酿,讲述着这过去几十年的种种。
“柳络因那丫头也到元婴期了,她说宗门还有许多弟子,她要在下面守着,所以没来。”宿垣真人看着叶疏白,轻声道:“所以我便把你当时托我转交给她的掌门令送出去了。”
说到这里,宿垣真人不免迟疑:“若是到时候整个清流剑宗都到云海界来了,你真要把掌门之位让出去?”
篝火映在叶疏白清隽的侧脸上,将纤长的睫毛映得格外漂亮。
他冷冷清清道:“宗门并非掌门一人所有,而是属于所有弟子。”
叶疏白微微偏过头,看向不远处热闹地围聚在一起的修士,幽黑的眸像是被火光点亮了,似有星辰闪烁。
第十峰的三个徒弟现在都到渡劫期了,而且他们果然天赋绝佳,在下界的时候就自行领悟了源力,想来在云海界再修炼几十上百年,也都能飞升。
至于来了上界却还没到元婴的朱尔崇跟沈星海则受到了故友们无情的嘲笑,直到这两人一人摸出把绝世好剑,又阴阳怪气地说这是出自叶疏白之手后……
那三个徒弟抱着酒坛子哭红了眼。
最黏师父的白御山眼神绝望,怎么看都是在问“师父您老人家是不是不疼我了?”
万宝才蹲在地上拿了块闪亮的宝石在引诱小火龙,想叫它让出最后一块云海酥。
而姜肆喝高了,这会儿早扒了衣服,伴着玉清泓轻快的笛声在篝火旁刀舞。
千黎深翻了个白眼,悄悄地看一眼叶疏白,心里泛了酸,只能仰头把酒干完。
梦然在人群外围,悄悄地提笔不知道画着什么,想来是这几十年来又苦修过画技。
从云海塔之争,再到叶疏白飞升,从清泓公子复活,再到商无央陨落,那些惊险刺激又动人的事迹经由朱尔崇口中道出,就好像成了话本中的故事一般。
大家都在笑。
被人群围在中间的那少女也笑得灿烂若曦光。
她似乎有所察觉,抬起头看向叶疏白,然后朝他招了招手,又觉得这样还不够,在一众酒醉者大胆的起哄声众面颊微红地站起来,朝着叶疏白快步奔来。
“你怎么站这么远啊?”温云素来最爱梦然师姐酿的酒,每次都贪杯多饮,这次也不例外,眼底似有水光潋滟,声音也变得娇甜起来。
她扯着叶疏白的衣袖,仰头看着他,巧笑嫣兮:“我叫了你三次,你都没有过来。”
又在胡说,分明只叫了刚刚那一次,叶疏白一直都在看着她,当然不可能记错。
不过他从善如流地应下:“我的不是。”
温云的嘴角便得意地翘起来了,她高高兴兴地把叶疏白半推半拉:“他们都在聊你飞升的事儿呢,快过去说说呀。”
不等叶疏白反应过来,他已经被温云带到了这场聚会的最中间坐好。
边上的朱尔崇最没大没小,这会儿早忘了规矩,拿了只烤鹤一边啃一边含糊不清:“我们叶师兄当时可是吓傻了云海界这群人,站我边上那老头儿眼睛都看直了!”
白御山暴怒:“不知礼数成何体统,叫师祖!”
然而没人理他,甚至连喝完半坛酒的沈星海都飘了:“叶师兄强杀商无央那次更为震撼,让我想到了一句诗:且随疾风前行,身后一许流星!”
……
叶疏白手中不知被谁塞了一杯酒。
向来冷冷清清的白衣剑修愣了愣,目光却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柔和,将酒杯递到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小口。
馥郁的酒气中带了浅浅的花香,莫名的让人浮出些许醉意。
耳畔是故友们在吵嚷着什么,他就围坐在他们中间,没有半点不合适,自然而然地就融入到这里面来了。
叶疏白低垂着眉,看向自己身侧,温云喝得太多了,倒也没醉,只是这会儿歪歪扭扭的靠在他身边,眸子亮得惊人,手却固执地拉着他另一只手,像是害怕他逃走似的。
是啊,若换成以前的他,面对这样的场合怕是早早就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