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虎部落的神兽,五百年前顺手杀的。因这虎皮瞧着还不错,便一直留着没丢。”
温云:“……”
顺手?怎么听他说来好像杀掉魔修一个部落的神兽很简单的样子?
她困乏得厉害,便也不再同他客气,利索地躺到了这张小床上,顺便客气地拍了拍床边:“你也别站着,来坐。”
叶疏白并不坐下,他背对着温云站在她跟前,也不知道是为了挡去另外三个男修的视线还是为了挡去今夜肃然的寒风。
“野外风寒露重,日后还是别睡地上。”
温云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道:“朱师兄说得不错,你果真是个极体贴的人,我自己从来都不知道注意这些,总是粗糙潦草地就过了。”
叶疏白静默片刻,淡淡道:“你年纪尚幼,同你这般大的小姑娘皆在师门长辈的关怀下自在修炼,也无需奔波拼命,你以往无人相护故而过得格外辛苦些,我好歹也算你师父,日后自会尽力照料你长大。”
她其实才不是小姑娘呢,温云想,若他知道她已经是个五百多岁的老前辈,应该就不会这样说了。
只是小姑娘这三字听来温温软软的,让她莫名舍不得将它从自己头上摘除。
温云脸上有些惭愧,悄悄将自己的脸埋了一半进银纹虎皮里,只露出那双杏圆眼盯着叶疏白的背影看。
聪明如她面对强敌皆能冷静应对,但在面对这般的温柔时竟不知道怎么回才好,只能笨拙开口:“你好像还挺懂小姑娘的。”
前方的背影纹丝不动,叶疏白许久无言,似乎被这句话弄得不想再谈了。
温云正在懊恼自己方才突如其来的杠,叶疏白寒冽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说:“没有,除了你,我从未认识别的小姑娘。”
温云眨了眨眼:“嗯?清流剑宗不是有挺多女弟子的吗?”
修真界不似封建的凡界,并没有谁敢瞧不起女修说什么女孩子就该在家相夫教子之类的话,大家全靠自己的本事说话。所以哪怕是第一剑宗,亦是有不少出色的女剑修,好比第六峰的梦然师姐便是一个。
按说叶疏白这般出色的男子,身边不至于没有女修搭理他这么惨罢?
叶疏白默然片刻,声音中有极罕见的落寞:“我自幼被宗门数位长老共同抚育教养长大,自有记忆起身边的人就没有同龄人,皆是授我剑术的师父们。”
“因他们说我是天生的剑骨,不该浪费自己的天赋,所以我一直都在长老们所居的山谷中苦修剑法,结成金丹前未曾出谷一步。”
“第一次出山门,是去参加论剑会那年,与我同龄者皆唤我作师祖或师叔,敬畏有余而无亲近,许是我为人孤僻不擅与人相处罢。”
他极少说这么多话,还是有关自己的往事。
只是温云却不知道他的过往竟这么孤独,她以前只觉得他是教世人敬仰畏惧的第一剑修,想来该是活得肆意潇洒,如今想起初到修真界时便瞧见他在雪地上奄奄一息却无人相救的模样,再听他提及往昔,竟觉得难受极了。
他这般光风霁月的人,行事坦荡洒脱,生于苍生,负剑亦为苍生。
然而苍生却将他视作心腹大患,只因他的剑太利,人也站得太高。
分明是他们追不上他的高度,偏偏却不愿努力,只存了龌龊的心想将他也拉下来,再把他埋藏在土里不让世人见到他的光。
温云伸出手极轻极轻地拉了拉叶疏白的衣角,后者似有感应,微微侧首,却没回头看她。
“怎么了?”
“并非是你为人孤僻。”她压低了声音,认真地同他说话:“只是你遇到的那些人不够坦荡正直罢了,他们都是虚假的剑修,空执名贵宝剑而心中并无信念抱负,所以你同他们走不到一块儿,你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她悄悄指了指那边的朱尔崇跟包霹龙,那两人抱着剑正睡得香甜,时不时还吧唧两下嘴,似乎是在回味先前的烤鸡。
又指了指身负重伤却仍在闭目打坐的沈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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