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嘴唇哆嗦道:“这有啥?不愿意就别用呗!咱自己手脚齐全的,怎么还买起人了?从前一大家二十多个人,老婆子一人都能抓起来,咋现在就不成了?”
徐老太太无奈的叹息:“不买怎么办?都是咱这些老厌物坑了儿女呗!他们自己怎么都好,偏偏咱们几十岁了,出来进去的,那外人就要看孩子们的孝心,一点不周到~那都有人说闲话!说你家都做官了,还刻薄个老太太……。
孩儿们不难么?辛辛苦苦弄点养家银子……你是不知道呢,咱们这个不算什么,人家燕京的大户,就是个不得宠的妾氏,身边都得四五个人侍奉着,咱这才到哪儿啊!”
老太太都听愣了,好半天才一脸惊惧道:“这,这哪儿是享福啊?这纯受罪来了,这可怎么好?我!我这是又给孩子们添麻烦了……”
七茜儿一把抓住她的手,认真的看着她说:“阿奶!您不是麻烦,您是我跟大胜在这世上唯一的福气了,您想我有什么?大胜还有谁?人家都是一家人在一起,团团圆圆的,可您没了,大胜一走就剩下我,我可不可怜?大胜回来,家里就是个我,我俩形单影只脸对脸,活着又有个什么劲儿?您看人家老陶太太家,看人徐太太家,咱家连一桌饭都坐不满,您怎么是麻烦呢?”
这话说的难受,三老太太都抹起了眼泪,抹了半天儿,老太太无言的摩挲着七茜儿的手叹息:“以后,随你吧!我不管了!就是……我妮儿得累死吧?”
七茜儿破涕为笑,嗔怪到:“您瞎想什么呢!还有做官太太累的?咱家不缺这养活七八个人的银子……”
她对着老太太耳边嘀嘀咕咕,到底把老太太说的笑起来了。
也是啊,家里有好大的庄子呢,还不必交赋税,到底不一样了,到底不一样了。
如此大家便笑了起来,徐老太太看她们和好了,便转话头道:“若说富贵,你们才见过什么啊!老婆子我啊,在邵商那可是见过大富贵的,真的!就是我那小子的上司,现在朝上的三品侍郎他家……”
徐老太太在邵商有过几日贵妇生活,也出席过宴会,便开始一脸得意的讲了起来。
“那年!人家侍郎老爷家老太爷八十了,要过寿摆酒!我儿争气,便被人家请了全家过去,我那会子也是头一次出门,嘿呦!这也是涨眼去了……
那日~太阳落山那会我们过去的,还不到人家街口呢,你们是没看到……那一串等着进去的车!就有二百辆,二百!最少这个数目!
那沿着街的牛油大寿字灯笼照的跟白日一般,你们说得抛费多少蜡烛?人家侍郎老爷家是个善人,咱们去里边吃,他家就在街口外面就开了一台大戏,请的全邵商最好的班子给街坊唱三天!还支了十口锅给乞丐施肉面……等到咱们好不容易去了他家后面,好家伙,那一院子的大姑娘,小媳妇,真跟小花仙般,那叫个美,那叫个香甜……”
老徐太太的话头忽然就打住了,无它,前些日子她家跟蒋家过来,有二三十辆的车子就显得声势浩大的很了,可现远远的来这一队,却格外不同。
徐老太太看着那边说:“那是奔着祠堂口那套棋盘院去的吧?”
泉前庄还有两套宅子是套宅,就是那种由一套三进院,左右连了四个二进院的大宅,这套院太吓人,就是当初老太太那群鲁妇都没敢过去占着。
又由于那套院四四方方,就像棋盘上的格子,她们便把那边称为左右棋盘院。
来这一队奢华的,显然是奔着右边的棋盘院来的。
七茜儿抬头也看,便看到足足有七八十号家丁,腰下跨刀,骑着大马团团护着的家眷车,这还真是从头车看不到人家车尾的……
许是累乏了,在一群婢仆的照顾下,娉娉婷婷就下来一群带着帷帽的女眷,有十多位,每位身边都有婆子丫头团团围着。
七茜儿微笑起来,好邻居呢!
这户她认识,大梁名臣唐九源,未来的吏部尚书,如今的刑部正五品清吏司郎中,当朝太子太师李章的三女婿。
那一队车马就训练有素的在棋盘院门口等待着,那么多车那么多的人,却并无几个人在高声喧哗……
几个老太太都被镇住了,
七茜儿住在这里一辈子,却从未进过棋盘院,人家唐家在这里虽住着,却也很少跟后巷的一般官吏家眷交流,至多有节气了,就不失礼的走邻里之谊。
可陈大胜出灵那日,她万念俱灰,一个人从墓地跋涉回来,却在路上看到一乘小轿在等她?那等人的婆子说,是家里的老祖宗说,怕她一个人出事儿,就让人等在这里送她回家……
真正世家的做派,就是体贴人,也是体贴到心尖最柔软处。
凄凄冷冷一生难得遇到一点好,七茜儿便记到现在。
至于左面大柳树下的那棋盘院,却是有杀子之仇那人家的院子,她也同样记得,必不能忘!
“妮儿?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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