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预备好了几千斤的榆树皮了,就想着这几天好磨成榆皮粉,再掺一分粗面好做成榆皮面。等雪大了,再悄悄去接济难民,好给她安儿好积攒点福报。
按照黄氏这个意思?那些难民?竟不用冻死了?都去燕京了?燕京不是明春靠着皇爷四郡的老家底儿,才能逐渐逐渐暖和起来么……
黄氏还在那边唠叨呢:“小安人,你可不知道呢!不说燕京一城,人周围还有好几个县,都是富县!那城里铺面大部分都开了,跑堂的伙计都雇不上。
给我们带路那劳力大哥说了,现下虽流通不好,可是出力的活计都找不上人,燕京城里的跑商都要出门去收货,还顾不上行脚,您知道么……”
她满面知足的跟七茜儿笑:“我家那不是有些布,还有些纱么……”
七茜儿闻言就笑她:“呦,你家还有这好东西呢?”
黄氏脸上一红:“恩,有呢!我们老太太会成,这一路一直就说,总有一日会稳当,我们多吃些苦,靠着这些布帛,也能重新撑起家来,您看,还真给我们老太太说对了。”
七茜儿想想老陶太太那人,倒点点头说:“你们家老太太那脑子活泛。”
老话说的,饿上三天,人生歹心。靠上三月,人生歹意。
一群婆娘逃命路上颠簸,能活下来的都不简单,陶太太人家是见的多,就养出个算计心。
自己家老太太倒好,就养出一个大嗓门,吃的都是闷头亏。
自己也曾羡慕人家九曲十八弯的拐弯心眼子,可半生之后,她也悟出了自己的道了,就养一口坦荡率真之气,世上一切坚城可摧!
如此便谁也不怪,谁也不嗔,做好自己的营生不亏旁人,那旁人若来招惹?
那就……踩死它!
像那廖太监,遇到啥事儿,俱都是一下小嘎嘣!
黄氏不知道七茜儿在那想嘎嘣谁呢,她就是得意,继续炫耀着说:“我们那天一进城,旁人一看我们有半车布,便呼啦就围上来了!小安人不知,从前我们那种布,没色的卖三百文都勉强,现下燕京那边三贯一匹,还不是我们出的价儿,是一堆铺子掌柜围着哀求给的价码儿。”
七茜儿就笑她:“那你家发财了!”
黄氏眼睛亮亮,满是憧憬的道:“还,还成的!我家现在也有灯油了!”说完这妇人美滋滋的放下一个鞋梆子,又拿起厚厚的鞋垫子,使了锥子就是一戳:“以后夜里也能点灯做营生了。”
七茜儿放下自己的布绳,出门给她盛一碗水,又添了一点盐味。
黄氏端起来喝,放下碗道谢说:“小安人家水都是香的。”
七茜儿就笑:“那你常来喝!”
“哎!一准儿来。”
说完她埋头用力干活,半天没听到七茜儿说话,抬头却看到小安人在看着窗外想心事儿。
贵重人,想的事情肯定重要,她就没敢打搅。
却不知,七茜儿想的问题可大了去了。怎么今年冬天?真不必死人了么?
七茜儿却不知道,一切的因,是由六个字开始的……
雪片慢慢加大,黄氏手脚麻利的给纳了半个鞋底,七茜儿本想留她吃饭,却听到家门外孟万全在喊人呢。
如此,黄氏就告辞,抱着黑酱离开,等她走远了,孟万全才在家门口对七茜儿说:“小嫂子,你赶紧去那边看看吧,陈四牛回来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走几步又回头嘱咐:“小嫂子照顾好老太太就成,旁的你不用管的。”
七茜儿给他福礼说知道了。
话说,那陈四牛交了差事,收拾好自己这些年的积攒,怀揣荐书解脱般往家奔。
千里奔波,进家就遇雪。
到庄子又到处打听,半天儿陈四牛才知道家在哪儿。他赶车回家,好不容易敲开门,乔氏便哭着跑出来,坐在门口就开嚎。
这边没有左邻右舍,七茜儿那边在巷子口就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