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认识长刀卫这三个字的,于是站在哪儿,安静的看了很久很久,一直看到柳经历拍他肩膀,他才恋恋不舍的把眼光挪开。
柳经历带着陈大胜进了自己的屋子,亲自点了炭火,又在外面井里提了水灌了一铜护烧上,这才开始与陈大胜闲聊。
他道:“陈老弟,今儿在那边,你是不是吓到了?”
陈大胜一愣,想起刚才的事情,便困惑的点点头。
便是再傻再没有见识,也知这宫里的太监是个什么地位,那位佘太监?恩,怎么有些吓人呢,那样发脾气,也不见皇爷生气呢。
柳经历看他深思便说:“其实这事要说起来,还要从前朝说了,可你须先记得,这宫里敢称大伴的只两位,一位是皇爷身边的张民望张伴伴,还一位便是这佘自秀佘伴伴……
这两位么,偶尔怠慢张伴伴都无甚关系,甚至跟皇子亲贵,咱也不必卑躬屈膝,咱是皇爷的亲卫,自有皇爷给的体面!可~这位佘伴伴却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你要出大力气记得这一点,也要跟兄弟们好好交待,不管佘伴伴是不是个不全之身,你就得把他当成个全换人去尊重,不然,这天下的读书人能骂死你!哎!然后皇爷也不能饶了你!”
陈大胜认真记住了这话,道谢后问:“柳兄,这里面可是有讲究的?”
柳经历点头:“那是自然,这是挺啰嗦,一两句说不完,嗨!这事要从前朝说起了,哦,前朝的那皇帝,前几日葬了,咱皇爷给前面的赏了谥号,叫幽你知道吧?”
这是陈大胜不懂的话,他便实在的摇头。
柳经历也是个半瓶子醋,他看陈大胜不懂,就晃晃脑袋说:“你也不必深究,反正跟你没关系,就以后说起从前洪顺的皇帝,你便喊他幽帝,幽是恶谥,就是恶心他的字号。”
“哦!”陈大胜点头,跟着念了一句:“幽帝。”
“哎~对!幽帝!说起这个幽帝,不知老弟可知前朝的璠溪鱼道……”
柳经历话未说完,陈大胜便唰的一下站立起来大声问:“璠溪鱼道?可是那个专门改了河道的那个璠溪?!”
看陈大胜有些激动,柳经历便问:“莫非,陈老弟是两河下游之人?”
陈大胜握了一下拳头,到底是坐下了,酝酿好久,他才艰难开口道:“我,我,我家是吴之郡的。”
柳经历闻言,就无奈的叹息了,他想拍陈大胜的肩膀安慰几句,赶巧那炉子上的水烧开了。
他便站起,提了茶壶给陈大胜斟满茶杯,拍拍他肩膀道:“喝水,缓缓。到底洪顺已亡,幽帝已葬,老弟想开点。”
洪顺十一年,幽帝的皇后杜氏得痨症,幽帝忧心不已,遍寻天下为其寻医问药,后得一偏方,需离燕京千里的璠溪雌鱼入药做君。
这鱼要的极其苛刻,一得雌鱼,二得六两,三必得活鱼入药。
陆路艰辛,攀山越岭,无奈,幽帝便下旨开凿璠溪鱼道入漓河,好方便走水陆运输。
漓河属于两江支脉,却是历朝历代帝王重重维护修整的防涝河道,如此,此河道修成伊始,两江下游便一遇汛期,便年年洪涝,自此洪顺便逐步走向衰亡。
陈大胜捧着杯子呆愣许久才抬头道:“柳兄,今日我在偏殿遇到的大人,他们随便说一句话,便有可能是一个璠溪鱼道,是不是这样?”
柳经历万想不到陈大胜会问这个,他呆愣半天才说:“是也不是,像是郑尚书这等的才可以,可佘伴伴他爹,他爷,他叔父当年那种三四品的却是不行的。”
这怎么又扯到佘大伴了?
柳经历语气有些沉重的说:“你当咱皇爷为何一口一个死谏,其实这事儿还是从这里来的。
当年那幽帝在朝堂上说要开凿璠溪鱼道,满朝的文武大臣除佘大伴的祖父出来反对,竟无一人敢出来说上半个不字。
那位老先生孤掌难鸣,又一身傲骨,幽帝将他的折子驳回,他就真的死谏了,人家一头就碰死了!就咱们前面的大殿上,改日我带你去看,现下那边正修呢。
转日二次朝会,佘大伴的父亲与叔父借请罪的原由又去了大朝,谁能想到?这兄弟俩未提老先生之死,先后又上折子,请求幽帝收回开凿璠溪鱼道的圣旨,幽帝让人拖他们出去,他们就碰死在南门口了,哦,就是老弟以后值更之处……”
陈大胜喝光了茶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问:“那,后来呢?”
那佘伴伴既然是官宦人家的公子,如何就成了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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