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清官这个媳妇能,是真的能,人家把他老娘跟崽儿都照顾到了,而她自己的身体却毁了,说是接到边关没几个月那人就没了。
填完,七茜儿没用算盘,便只伸出手,像算命先生般的在指头上一顿点,点完才吸吸气道:“若是有这么些人,余大哥这些积蓄,怕就是要紧张了啊。”
她这话音一落,满屋子人都震惊了。
余清官更是惊讶的说到:“不会吧!小嫂子你重算算,这可是五百多两啊?我,我老家好田一亩才两贯呢。”
在他们老家,家有余田五十亩就是上户了。
七茜儿轻笑:“余大哥大概不懂,我这就与你详说,我不知新朝对土地的新律令,咱就参照从前算,从前您老家两贯一亩田,可要是到了边关那边,一亩耕好能出粮的地,其实才区区二百钱,可这地若是在两江地代,南四郡地面,好的时候上田一亩能卖到四十贯。”
屋子里的人刹那齐齐吸气。四十贯?闻所未闻的数字。
看他们吓成这样,七茜儿便抿嘴笑:“不过你们如今也莫怕,现下可是元年,咱新的土地律令还没下来,加之这天下人口损失一半儿,满目都是绝户荒田,我就想,皇爷养民呢,顶破天燕京周遭绝户荒田一亩最多不过五百文,还得是上田。”
老太太忽张嘴道:“吓一跳!!”
众人心有余悸,便一起点头。
七茜儿就笑眯眯的说:“呵~赶着这个机会,永业田,我就帮着你们选好地方了,咱泉前庄前面的山脚有个瘟神庙,那庙边上都是绝户田,上田!转明日你们回了燕京便去找那管土地的官儿,说,咱们的永业田就要那边的一千亩。”
她说完看看陈大胜:“你若不知道啥是土地官儿,就去找小花儿,要么去找曾大人,我跟阿奶在这附近,也好常去照顾,明儿余大哥的孩子们过来,我手里便有使唤的,就让大侄儿帮我跑腿儿,也教他们一些管着农庄的本事。”
余清官闻言大喜,想爬起给七茜儿磕头,却被七茜儿瞪了一眼道:“你这毛病从此便改了吧!你可是城门侯!食一鼎一簋的贵重人,现在谁敢轻易受你的头?要这样我可不管了!”
余清官赶紧道歉。
七茜儿却继续数落到:“余大哥还是七品的官儿呢,拜我这后宅妇人可失了体统,以后万万不敢,你我具是自家人,咱们虽非血亲,但我希望子孙后代,要如骨血兄弟,这才是真好。”
这话感人,大家互相看看,便一起点头笑了起来,只陈大胜没笑。
他这人去过无数战场,砍过无数脑袋,人脑袋,马脑袋他都不惧,可让他跑关系?这可怎么办啊?
可媳妇儿安排了便不能露怯,他咬咬牙,总算确定的与七茜儿点头,投井般决绝的说到:“我,我去!去!去求人!”
七茜儿看着他,好半天才把眼神挪到账本上继续。
“我还预备从诸位哥哥,叔叔的总账里,各自刨一百两,以后你们总要成家立业,人丁总会增加,往后啊,这每家每户最少也得有三百亩田打底,才能够得上燕京,庆丰这边的嚼头花销,庆丰周遭的土地,咱官小不敢买,可三百里外买个庄子还是可以的。”
她这样说,大家便一起喜上眉梢的点头说,依你,都依你。
看他们同意,七茜儿便又做一本总账,并照人数,在上面做十一人帐。
她与老太太都是独立的账目,并不与家庭混一起。
既大家都认了,那就她的钱就是她的,陈大胜的就是陈大胜的,老太太自然就是人家老太太的。
所以说,识数的想耍个鬼,不识数的是真不知道,还要赞美她精明利落。
写好,七茜儿便一拍手道:“恩,那按照一惯的算法,五尺为步,步百为亩,百亩为倾,倾九为井,可五倾就成庄了,咱这一家人,便算作有最少有五个庄子的大户了。”
五个庄子啊,屋子里静悄悄的,老太太靠在门边安静的抹泪。众人心里只是不信,自己这样的人,竟然也是有庄子的人了?
等到一家人情绪平和,七茜儿的手指便开始拨拉的飞快,嘴边的数字更是听的人发蒙:
“余大哥,咱就先从田亩出息算下你的入账吧。现下算作你有田亩三百,有一百亩不必赋税的永业,二百亩需要赋税的上田,一亩出粮二百到三百斤,我们算个边账,三百亩上田年入粮食大概在七万五千斤左右。”
七万五千是个庞大的数字,一屋子人刹那就有些呼吸不畅通。
老太太便又想去死了。
七茜儿见他们受惊,却笑道:“想什么好事呢,你们以为买点地,就能直接把七万多斤粮食搬回家了?这些粮食,你要刨去佃户分润,朝廷赋税,种子等消耗,水利建筑,照朝廷规定,咱还得打防旱的田井。
而这种大井少说也得三十贯起,这还不算天灾人祸,地种一年歇一年的空置,这还只是粗陋的账目,我说出来,也是要你们心中有数。”
余清官可不管这个,他已经是喜滋滋了:“已经可以了!小嫂子,从前出来,我便跪在土地爷面前发誓,我这一辈子豁出性命去,怎么也得给孩儿们赚个不挨饿,如今,已经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