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是怎么了?怎么这般热闹?”
一声温柔似水的声音传来,众人闻声望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营儿外面来了一辆朴素的马车,也不知道它来了多久,又听了多大的功夫了。
赶车的老车夫放下一个踩凳,车帘被一个十一二岁着水葱色布衣的小丫头撩开。
她蹦下来,对车帘内伸手道:“太太。”
如此车帘一掀,一位三十刚出头,肌肤白皙,细眉细眼望之可亲,梳松鬓偏髻,插点翠海棠花素簪,着团花围肩,穿品蓝色竖领一色领窄袖袄子,下身是青色淡花折裙的妇人,便款款的就着那小丫头的手下得车来了。
一切人都看呆了。
这妇人下得车,便四处看看,她没看显眼的七茜儿,倒是径直走到哭不动的喜鹊儿面前,想抱这小丫头。
抱着喜鹊的周氏都看傻了。
这妇人要抱,周氏还说:“她邋遢,别污了您的衣裳。”
妇人喜悦的笑了:“没事儿,小孩儿都不脏。”
说完,她接过喜鹊哄着来到七茜儿面前。
七茜儿又与这位对视,半天之后,按照年纪,这两人一起以一种玄妙的节奏,互相开始行平辈的福礼。
“初次见,姐姐安。”
“初次见,妹妹安。”
甚至她们声音声线,节奏都是一模一样的。甭看那妇人抱着一个小孩儿,节奏那是分毫不乱。
周围人都看傻了,自这一刻,她们忽然发现,有的人跟自己其实是不一样的,这种不一样不在于吃喝穿戴,却在~魂魄血脉里。
那妇人笑着问七茜儿:“不知道妹妹是哪家的。”
七茜儿轻笑:“不是什么好门楣,一般的耕读人家,庆丰城外十五里霍家庄,三百年前开始给前朝看庄子的,姐姐呢?”
这位也轻笑起来:“差不离,前朝倒霉蛋儿,世代御医局搓药丸子的,不过……家夫姓成,在这营儿里办差,他也是个搓药丸子的~呵~。”
那边棚车内传出一声脆响,这妇人笑的更加喜悦,眼珠子都看不到了,眉毛眼缝两条月牙线。
七茜儿闻言微惊,这伤营明年散了,她就没见过这位。
如此她退后三步,再次郑重施礼:“恕罪,竟是成师娘到了。”
喜鹊又哭了起来,成师娘抱着她拍了几下,又笑着对七茜儿说:“多大仇怨,乡下妇人躲避战乱,活下来不易,她只贪你一些钱财,这孩儿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坏她前程。”
七茜儿不解释,又施礼到:“今儿天色已晚,这就先告辞了。”
妇人愣了一下,又点点头道:“好!”
说完,她就让开道,看着这小娘子招呼人,喊了赶马车的,扶着她家老太太带着她的东西走了。
看热闹的妇人们不好意思,也尴尬起来,无声无息的各自离去。
乔氏看着这妇人,她一肚子冤屈本想找个依赖倾诉,可惜,这妇人像是很嫌弃她的样子,竟先把喜鹊递给她的丫环,那丫环才把孩儿抱过来还她。
乔氏接过孩子,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便随着七茜儿喊了一句:“成,成师娘……”
她声音里含着泪,然而那妇人头都没有回,就把乔氏留在那边黑影里。
那小孩儿一直哭,哭声越来越远,那妇人回到车内,成先生竟也坐在车里,还十分的无奈的看着这妇人道:“我何时与你成的婚,我怎么不知道?”
他嘴上说着不知道,可脸上却是笑的。
成师娘闻言就轻笑起来:“哎呦,师弟啊,我娘家完了,我那夫家也不要我了,你就痛快点,说吧,留不留人?”
成先生无奈,瞪了她一眼道:“一会全子回来我让他给你安排宅院,你暂且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