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到底是个诚恳君子,又涉及着七茜儿的名声,便不复述只对这群婶子们道:“乔氏的的确确说话恶毒,坏人名声,她该受罚,老太太泼她,已经是轻的了。”
那是逼人上绝路的话呢。
孟万全因着老太太的面子,加之自己也有善心,他对跟随的这些家眷一直是竭尽全力照顾,现下他说乔氏错了,大家便信。
郭杨氏扶着乔氏的手缓缓松开,她看着孟万全说:“竟是这样!这又是从何说起,怎得就恶毒起来了?”
乔氏孤单柔弱一个人,到底为什么她要说坏人名声的话?恶毒?乔氏可受不起这样的评价。
乔氏闻言更是要晕过去。
老太太冷笑:“人家说,我那孙媳不该跟着一群粗汉出去,这话说的,你们都跟多少年了?依着她的道理,这连我都该算在内,大家伙怕是早就不贞洁了,行呗!既然都不贞洁了,一会子回去齐齐拿了绳子吊死就算了……”
可不是,别说七茜儿,这些年战乱奔波,从前没有车马的时候,半夜被前面甩脱,有些爷们好心返回十几里寻了人,背着回来的就有好几个。
那要按照早先的规矩,有一个算一个大家可都别活了。
乔氏慌张,放下已经不烫的脸扑通就给老太太跪下磕头道:“老太太,是我年轻不经事,我也是急,这都一天了,说话就没过脑……我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您,您饶了我吧!我真不是有心的……”
乔氏认罪从来彻底,头磕的呯呯响。
是啊是呀,乔氏自己也跟了三年多了,她要是走心不是把自己都说进去了。
一起共患难的妇人们难免都有家人情分儿在,大家七嘴八舌正劝,却听到远处有人在喊着什么。
天模糊的时候,七茜儿回到泉前庄,入庄子路离的好远,她就站在骡车上,对庄子喊:“奶!!我回来了!!”
常连芳被她吓了一跳,接着便笑了:“嫂嫂真有意思,这会子正是吃饭的功夫,老太太早回了。”
七茜儿又喊了两声,才得意的坐下对他道:“你不懂,老太太指定等我呢。”
果然,她坐下没有片刻,就有人在庄子口喊:“前面是我常兄弟不是!”
常连芳笑了起来,也在马上喊:“是!我们回来了!!”
“知道了!老太太让我跟你们说,慢点着,天要黑了!小心看路!!”
“知道了!看着~呢!!”
说着说着一个转弯,七茜儿便看到好些人在柳树大磨盘那边往这看。
这阵仗厉害了!
待到他们过去,老太太眼里却并无这满满三车东西,倒是如获珍宝的跑到七茜儿面前说:“你,你~你回来了啊。”
说完她便哭了起来,哭的颇委屈样。
七茜儿心安,过去搂住她便安慰:“哎呦哎呦,我都没在外过夜,您看您,就这么想我了?”说完她捧着老太太干巴巴的老脸左右端详了一下又笑:“真想我了?”
老太太竟娇羞了,呸了一口伸手就打了她几下:“没脸没皮的胡说八道什么?”打完又献宝一样从怀里取出那蒸饼对她说:“赶紧吃!饿了吧?阿奶给你捂的温乎乎的……”
她们在这爱来爱去,那群妇人多眼尖,便呼啦一下围着那马车就去了。
那头一车是半车书卷,还有半车人高的各色布新铺盖,那第二车是家里的辘轳拐子还有若干铁家伙与黑酱缸子,到了第三车,这就是半新不旧的乱七八糟,像是羊皮袄子,杂木的炕桌板凳,总之看不真有多少东西,却是……这老陈家可是发了,发了啊!
这种嫁妆闻所未闻,还是头回见。
她们做饭,大家一起用砂锅子,看看人家,光是铁锅从大到小六个,人家有两套。
这可是铁器啊。
妇人们嫉妒的眼眶通红,倒是七茜儿拖着老太太来到第一车,抓住一副新铺盖对老太太就说:“奶,您瞧这是什么?”
老太太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可她嘴巴里却认不出,只欢喜的说:“这,这是什么啊?”
“新里新花新细布,里外三新的好铺盖呗,您只管选了,咱娘俩今晚都盖新的!”说完还在老太太耳边说:“还有新衣裳给你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