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跪着的宫人心里总算歇气儿了,听到曹氏这样说,便有人嚎啕出声叩谢她慈悲心肠。
孟鼎臣嘴角抽抽,趴伏在地道:“是!臣领命……”
陈大胜并不知道几碗饭能坏人前程,他们吃饱喝醉,看满意热闹,才在天灰蒙蒙就要落明的时刻,蹭着小道想离开皇宫。
只是这一次便不那么顺溜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七扭八拐躲了人,好不容易走到外围出口,他们便被一群着着崭新长身甲的佩刀侍卫拦住了。
随着数十把钢刀半出鞘,那边有人大喝一声:“站住!什么人!”
管四儿他们刹那就齐齐整整的躲在了陈大胜的后面。
长刀营传统大带小,他们的进攻方式也是谁能够,谁便冲在前面……你死了就二一个上去继续死着。
陈大胜给问住了,谭二将军说,做了长刀营的人便不能把自己算做人了,从此他们便是谭家军的一口刀,一口刀送出去要靠着战功磨刃,磨好了你是利刃,磨不好豁了牙口送了命,便谁也别怨恨,大家一样,都是命该如此。
老天爷要收你,谁也拦不住!
话是这么说的呗,可陈大胜依旧想做人啊。
他纳闷的想,新朝了?我算什么呢?
要是有功之臣吧,上峰不能把他丢在皇宫里不搭理,瞧瞧旁人,人家战马都有一副上好的马铠……
等到那群人拔着刀团团的将他们围住了,带队的那门将过来与他相互打量。
陈大胜才颇不自信的试探说:“……好~人?”
算是好人吧,大都督都赢了呢,这是老天爷都承认了的事儿。
门将仔细打量这一队穿着半幅软甲的散兵,这几位衣着破烂,身上冒着盖不住的常年没洗澡的骚气儿,还有出汗流血的恶心臭气儿。
他被熏了个倒仰,捂着鼻子向后退了几步后才厌恶的说“什么人?”
不是告诉你了么?好人啊?我们是一起的啊?一起好人啊!
难道不对么?
陈大胜问询了一下自己的良心,他特别认真的告诉道:“回大人……好人!”
前朝在庆丰城都被天罚了。
这位大人被他都气笑了,还好人,这莫不是个傻子吧?他看看他们的衣着烂盔头,这种从前常见,最近倒是少见了。
这群也不知道是从哪儿钻进来的,一帮子不入流的低等兵卒,也不知道在皇宫混了几天了。
想到这里,这位一伸右手对着陈大胜的琵琶骨便抓了过去。
陈大胜动作不经脑子,他就顺着这人的手势肩膀一缩一绕,便站到了这位大人的左手边。
这位门将的手里刹那抓空,人竟然愣了。
无它,吓的,惊的。
这位动作太过灵巧油滑,他就觉着不管出手多少次,反正是捞不住他的。
陈大胜动作不大,他连头都没有抬脚下就是微微侧步,可他身后的六人,就像一整只蜈蚣般,前面动作小后面逐渐大,不管最后那人怎么动,步伐如何加大,总之他们就像一整只蜈蚣般,粘合的根本分不开。
这场面着实吊诡。
身边钢刀彻底出鞘,声音接连响起,陈大胜赶忙从腰上的半个褡裢里掏出自己的身份牌子举起道:“真,真的是好人!”
杀了那么多人,他依旧想做个清白的好人。
守门将犹豫了一下,到底接过这牌子正反仔细打量。
这牌儿粗糙,正反薄铜片夹着块薄木心,那正面是个谭,反面是个姓氏陈,标注数字七,反面下首还有个铁烙兵营印记,竟是个十都没过的老卒中的老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