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都要往前走这条路,没有一蹴而就的道路。成长是要做很多不愿意的事情,付出很多代价的,对不对?”
蒋墨望着她,心神重重地“绷”了一下,震得他心神发麻。
他听着关幼萱如数家珍地举例:“所以我要关心五哥过得好不好,五哥想要什么样的夫人,五哥有什么难题,都可以找我。我是以原家夫人的身份关心五哥的,希望五哥过得很好。”
关幼萱非常真诚的:“上一代人的恩怨,就在五哥和夫君身上结束,不好么?无论五哥和夫君日后想不想成为好兄弟,我都希望……起码你们不互相仇视。也许我很幼稚吧……但是原家活着的郎君,太少了。”
她诚心说了很多话,越说越脸红。被蒋墨盯着,她也自觉自己的浅薄青涩。关幼萱不好意思地冲蒋墨笑了一下,伸手去拿杯盏润口。
蒋墨忽而伸手,将她那杯茶盏推一下。关幼萱愣神地看着茶盏被蒋墨推到地上,她反应迟钝时,黄色茶渍淋湿了地衣,茶盏骨碌碌地在地上滚了两圈,挨着关幼萱的裙裾。
关幼萱呆呆地看着自己空了的虚握着的手。
蒋墨无表情:“手抖了。来人,给小七夫人再倒一杯茶水。”
关幼萱正要说话,屋中二人突然听到了鹰唳声。蒋墨面色沉冷,关幼萱侧耳倾听,惊喜地一下子站起来:“是夫君回来了!刚入腊月,夫君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他到生辰时才会赶回来……五哥……”
她扭头不好意思地看蒋墨。
蒋墨无力道:“你去吧。”
关幼萱提着裙裾快步向院外跑去,蒋墨沉静地坐在屋中阴影下。关幼萱不知道自己躲过了什么样的风波,而蒋墨垂目盯着地衣上空了的茶盏出神。侍女来捡茶盏时,蒋墨眼睛抽搐一下,痛缩一般地闭上。
他脑海中是关幼萱天真雪白、安静看着他笑的面容。
他不想毁了小淑女。
可是他那狰狞的怨气,难道要那般忍下去么?
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原霁和平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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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让在侧堂迎接冒雪回来的原霁和封嘉雪。
二人一行,成功凯旋,原霁面容又冷瘦了很多,眼底藏着许多坚毅冷酷。他从封嘉雪那里学到了很多新东西,以至于二人一同回来时,并没有像之前那般针锋相对。
封嘉雪是灰扑扑的,周身全是尘土泥浆和血腥的痕迹。原霁却神清气爽,周身干净。
原霁眼睛亮如星辰:“我有了主意该怎么练我那百来人的轻骑了!明年我就摆上训兵计划!”
原让没有搭理他,封嘉雪脱掉战袍的时候,原让站在旁边,伸手接过。二人的指尖无意识地碰了一下,封嘉雪撩目,原让一愣,撇开目光。原让问:“……你要走了?”
封嘉雪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其他的。她了然原让的答案,心中有怅然失落浮起。但她并没有多纠缠,她只是想要一个可能……若是没有,便没有吧。
封嘉雪颔首:“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我得回益州了,我不能再在凉州待下去——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不想出军粮,想让我自己筹。我已经筹够,若是再赖着不走,长安就该坐不住了。”
三大军营的两位统帅,最好还是不要交往过密。
原让手臂搭着封嘉雪那混着血污的战袍,心神空荡荡的。关妙仪离开,束远离开,封嘉雪亦要离开。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是否意味着他的人生,只剩下一个小七?
原让既不想给封嘉雪答案,又未尝没有那种窃喜——这世间,竟然有人喜欢他。
可他是凉州军的统帅,他不能给出不切实际的答案……原让勉强挽留道:“你可以留在凉州过年。”
封嘉雪默然片刻,心中有一瞬间的荡起。但她依然冷静道:“二哥,我不能。长安会一天三道急令召我回益州的。”
原让退一步:“至少等到七郎过完生辰,七郎……”
原让一扭头,愕然地发现堂中空荡荡的,他的七弟已经不见了踪迹。原让看向堂外,堂外立着的卫士这才反应过来:“两位将军方才说话时,七郎就走了。”
原让盯着这个陌生的、新来的贴身卫士。
新人到底和知道他心思的束远,不一样。而束远……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原让闭目,睫毛重重颤抖。封嘉雪看他脸色苍白,不觉声音放温:“二哥,怎么了?这些天,是否又发生了什么事?是关妙仪又折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