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们好杀,血液里的杀伐之气被激出。他们回头看着束远昂然步出时,目中都带着几分杀气。但是他们都认识束远……众人当即拱手:“郎君怎会在这里?”
束远在军中没有军衔,但是束远代表着原让,这般身份,如元帅亲临,谁敢作乱?
束远俯眼看向被围在包围圈中、打得鼻青眼肿、发着抖嚎啕的胖子,束远说:“把此人给我,你们回去交差,便说我把人带走了。”
军人迟疑:“这……”
束远问:“不行?”
军人道:“自然可以。您的命令,便是元帅的命令。大人,此人便交给您了……不过这人有些小聪明,别让他溜了。他可不好找到。”
束远不耐烦:“知道了,退下吧。”
军人首领不甘心地回头看了束远一眼,被身旁人拍了拍肩。他们叹口气,只好接受这一次的任务无功而返。等他们走后,束远将老丁扶起。老丁警惕地看着他,束远道:“我认得你,你以前总和我们家小七混在一起。”
束远想了想:“小七小时候被二郎打得回不了家门时,我有一次跟着他出去,见他被你哄着玩。你拿糖逗他笑,但是我们小七是狼崽子,不吃糖,一把将你给的糖给扔了。”
丁野眼中的提防退下。他迟疑发抖:“大人,我认得您……您是二郎的贴身卫士。”
束远淡声:“以后不是了。”
束远说:“小七跟我们说过你,你就是喜欢动些歪脑子,但这种大事,你应该不敢动歪心思。不过小七现在不在武威,你担心得也有道理,你被抓进牢狱,死的可能性太大……凉州你是待不下去了,正好我也待不下去。
“这样,我们做个伴,一起进漠狄吧。你给我当个领路人,我证明你的清白。”
老丁诧异:“凉州也要往漠狄放内应?还是您这样的大人物亲自去?凉州这大手笔……也太大了吧?”
束远没多说,只漠然点了下头。他拉着老丁从尘土地上爬起来,看对方小心翼翼地将发带捡起扎发,分明是一派凉州人的生活习惯。束远突然问:“你说你见过有原家郎君也入过我们的牢狱,哪个原家郎君?谁有这种胆子让原家人入狱?”
老丁叹口气:“肯定是你们的朝廷啊。”
他抬头,浑浊的眼中透着几分戚戚。老丁盯着这个冷峻的青年,回忆道:“你那时候还小呢,但总有点印象吧?就是原家上一代的郎君……那时候的原三郎,原淮野……他不是最后一仗打得难看么,他都不成人样啦。那时候都说要杀了他祭旗的。那可是凉州的军神啊!他被审的时候,露天的,那个什么随军太监的声音可真尖,听得人刺耳。
“原淮野哪里还有人样,他那时候,和被血围着的柱子差不多,那个血肉模糊……我看着吓死了,我周围的百姓们,看得气死了。就算凉州惨胜,但我们也是胜了,凉州的主将,至于这么问罪嘛……我觉得,原淮野那时候已经无所谓了,我看他一点求生的念头都没有。
“后来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搞的,把原淮野弄去长安当大官去了。哎,听说他现在娶了公主,风光得不得了……有些人啊,天生就是大人物,上天让他出生,就是要他干大事的。
“这种人生和死都是有规定的,不能乱来……就是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
老丁珍贵地将束发带好,他认真地打理自己的行头,自言自语:“我只要好好活着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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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末,蒋墨行在凉州街头,凉州如同过年一般的气氛,让他越走,脸色越僵——
一千二百一十六盏孔明灯!
年年如此!
原来是这样……
他终于明白原淮野为什么突然发善心,急着让他回长安了!
原来根本不是关心他的伤势,根本不是真正想给他补办生辰……原淮野让他回长安,只是不想蒋墨看到原霁每年都是怎么过生辰的。那一千二百一十六只孔明灯,如刺一般扎在蒋墨心里。
他何曾有过这种待遇!
他自小何曾有过原淮野的这般期待!
明明原霁从小不逊,他乖乖长在那个男人身边;明明原霁的母亲什么身份都没有,他的母亲却是一国公主;明明原霁又爱顶嘴又不听话,明明原霁对原淮野做的任何事都毫无理由地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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