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下白色营帐点点如霜,兵士们来回巡察。
封嘉雪与原霁带着原霁那一百来人的精兵趴在高处,风沙和丘陵将他们身形挡得严严实实。二人埋趴于沙土上,皆是呼吸极轻又极稳,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只有“十步”等鹰时而在天空中盘旋。
从十一月到十二月,一个多月的时间,漠狄人的军帐,就是他们的目标。
原霁一身黑色武袍,束发的长发间也沾着沙子。日头罩下,他衣上的肩膀、肘弯、臂缚等处的铠甲流着金银色的光,一同映着他英俊至极的浓眉深目。
他衣袍上的沙子和血粒子,厚实得已经凝结成泥巴,可以一片片往下掉。
但狼崽子分毫不在意。
封嘉雪曲起两指,点点下面的军帐,声音低到极致,让她连唇都没张开:“这是漠狄的主账,漠狄王要登位,他们兵士集结,唯恐凉州兵捣乱。但他们集结兵马,对我们也有好处。”
原霁“嗯”一声,他眼睛一瞬不移开,紧盯着下方军营:“我们很少在冬天作战。风雪对我们不利,对漠狄人也不利。但是我的精兵人数少,我正好用来操练。”
原霁眼睛亮极,冷笑:“木措想平顺登位,不可能的事。”
封嘉雪:“我带人去骚扰前方,你去后方抢军粮。抢到了我们对半分。”
凉州作战风沙极大,封嘉雪一言说出,便用弯曲的皮革所制的面罩,罩住了口鼻。她身形如豹,上身拱起便要下去,却被头也不抬的原霁伸手按住。
原霁:“我来。你去后方。”
封嘉雪挑一下眉。
封嘉雪淡声:“你没打过这种极限突击的战争。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二哥能吃了我。你去后方。”
原霁眉目不抬,他的眼睛始终没有从下方离开过。原霁:“我是从你这里学打仗经验,不是让你替我打仗。你会离开凉州,而我会永远镇守凉州。你擅长极限突击,便教我。”
他终于抬了头,用黑色面罩罩住了口鼻。风尘沾在他浓长的睫毛上,只露出一双眼、半只鼻子的少年将军,英武悍然,匪气颇重。
原霁:“让我试着来。”
封嘉雪目中微微闪了一下,想到了二人幼时见面时的场景。
原霁真是从来不变。
封嘉雪少时跟父亲去长安述职,所有人都让着封嘉雪,都不觉得封嘉雪日后能当将军。只有原霁不让,寸土必争……自然,那也是因为原霁年幼、打不过她、才必须全力以赴的缘故。
原霁这般不服输的架势,这双永不屈服的眼睛……每次都能腾腾点起封嘉雪的怒火。
封嘉雪压抑着揍他的冲动,嗤笑。
她道:“好。”
她帮人带弟弟,授之鱼不如授之以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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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霁和封嘉雪如同失踪了般的这一个月中,原让终于见了关妙仪。
没想到原让决定见关妙仪的时候,关幼萱跑了过来,说要帮他。
原让诧异,觉得小淑女好笑:“你帮我什么?”
关幼萱抿唇,很认真地:“我便绝对不打扰二哥的私事。但是二哥如果想骂堂姐的话,碍于男女之别,二哥不好意思说,我可以代劳!我可以跟在二哥身边说我堂姐……”
关幼萱低头愧疚:“我本来、本来……也知道堂姐没有死,却逃走的事……但那时候我没有嫁进来,我比较向着我伯父,想帮我伯父隐瞒。对不起二哥,我也间接伤害到了二哥。”
原让失笑。
作为兄长,他本应和弟媳保持恰当距离,不走得太近。但是原霁和关幼萱都实在太孩子气,让他真的忍不住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