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幼萱被他抓肩搂抱得很不舒服,她长发都被他弄乱了,被压在他怀里,喘气微微,雪腮终于染上了浅红色。她仰脸认真地说:“夫君会疼我爱我,你弄得我好痛。你必然不是我夫君。”
原霁愣愣地看着她。
半晌,他缓缓松开了紧抓着她的肩,给了她自由。关幼萱松口气,晃一晃自己的脑袋,她跌跌撞撞站起来时,原霁伸手握住她的手。关幼萱又要斥责他,要他放开她时。
听到原霁低声:“你要做什么?我陪你。”
在关幼萱迷乱的记忆中,那一晚的胡闹,留着他低哑的、轻柔的、呵护一般小心翼翼的声音:“夫君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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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小七郎做惯了凉州小霸王,无法无天惯了。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让着他。
这晚是第一次,他小心地收掉自己身上尖锐的寒刃,将刀剑全都封鞘。关幼萱对他来说是一朵新奇的、柔弱的花,他要照顾这花,便首先要自己不伤到她。
原小七郎压抑自己的本性,陪关幼萱在他们的府邸乱逛。他除了不给她酒喝,陪她将星星月亮都看了一遍。她身上的柔软,让他短暂地忘掉这几日看到的人间残酷摧残,舒缓他心中对战死兵士们的压力。
那圆滚滚的月亮、每天一个样的星星有什么好看,原霁并不知道。但是关幼萱会露出笑容,会声音甜甜地与他郑重道谢,原霁心中又吃了蜜一般甜。
“七郎,这……要不要醒酒汤?”府中仆从看到两人晚上不睡觉、这般闹,忍不住派人来问。
原霁嗤笑:“不用。”
他自信满满:“我们逛一会儿就回房睡觉。”
这一玩便玩到了后半夜,原霁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哪来的耐心。只是觉得她那样子痴痴呆呆的样子很有趣,她低头嗅花、回头对他笑的样子,很好看。到了后半夜,关幼萱撑不下去了,原霁才扶抱着她回房。
小娘子确实很乖,沾枕就眠。原霁却陪她熬了那么久后睡意全无,他撑着手臂埋在枕榻间,盯着她观察。扶疏帐影飞扬,黑暗中,原霁野狼一样的目光一寸寸地梭巡自己的妻子。
这是他的。
凉州是他的。
原让二哥是他的。
关幼萱也是他的。
他像是孤狼,看守沙漠中的萱草花。他努力地养这花,想她怎样才能在这里活下来,不枯萎,日日陪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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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关幼萱怔怔地抱着被褥裹着自己的身子,沮丧地挨在床里侧坐了许久。只她一人,原霁并不卧床。
原霁的日常比旁人要健康有规矩得多。他每日天不亮,就雷打不动地出去练武。刮风下雨也不改。之后他有时候回来吃点早膳,逗一逗她玩;有时候他就直接走了,去军营里跟老兵们一起吃早膳。
他的每日行迹非常简单。要么和他的狐朋狗友们去哪里耍玩,要么在军营里帮他二哥做点什么,要么偷溜出武威郡,悄悄去战场外沿上晃一晃,看有没有功夫能让他上战场。
关幼萱若想见到他,只消去街上问一问百姓们看到小七郎去哪里了,原霁的行迹便会暴露无遗。
可是关幼萱不想见他。
关幼萱自我唾弃地抱着膝盖在床上反省,怨自己昨晚为什么要好奇地喝酒。她记得喝醉后的所有事,记得原霁是怎么笑嘻嘻地抱她,诱拐她说“我爱你”的。
哎,他到底喜不喜欢她呀?梦里他明确说不喜欢,现实里他又好像和她玩得很好。
可是关幼萱第一次做梦后,拿着原霁的画像去凉州找这个人,她真的找到了原霁……这些都让关幼萱觉得梦是真的。
梦是真的话,他就是不喜欢她呀。她都嫁错了人,不应该拨乱反正么?
可是……关幼萱咬唇,时而想到自己在祠堂上看到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牌位,时而想到自己出嫁那晚见到的浴血归来的原霁和将士们。她一会儿想他坐在墙角下喝闷酒,一会儿想到他在漆天大雨下走向她。
那一身血的人,问她:“你还要不要我。”
“小七夫人,该洗漱了。”外头姆妈温柔地跟关幼萱打招呼,“您阿父要离开凉州了,今日要来府中看您。府上备了宴送老丈人,小七夫人自己可不要迟到呀。”
关幼萱听到这里,更纠结了——阿父他们都要走了,自己还没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