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真的。”高司玮语气淡了下来。
于渃涵揉了揉鼻子,说道:“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高司玮凝视于渃涵一阵,说道,“那你还想知道什么?”
于渃涵耸肩:“看你想告诉我什么。”
高司玮垂下头,低声说:“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于渃涵没听清楚,凑近一点问道:“你说什么?”
“你跟我说的任何事情,难道是我想知道么?”高司玮抬起头看向于渃涵,“你认识谁,跟谁谈恋爱跟谁睡,跟谁好跟谁不好,统统都是你自己愿意说,你以为我想知道么?其实你没有必要告诉我,我也不想关心这些。”
北京冬天的风很烈,刮得人脸疼。这样一个夜晚虽然很冷,好在没有风。但静谧之下,于渃涵忽觉自己的脸有一种炽热的灼烧感。高司玮说话的语调本来就是清清淡淡的,不常有什么情绪。现在,他的语气仿佛比周遭的温度还要冷,字句像是冰棱似的。
它们一股脑的冲向了于渃涵。
“我只是你的员工,除了工作上的事情,我们本来也没有必要交流别的,对不对?”
这话说的是很对,可于渃涵心里被高司玮激起了很强烈的抵触情绪。高司玮不是一个很喜欢表达的人,他如果有想瞒着于渃涵的事情,于渃涵也未必真的能了解清楚。然而于渃涵不喜欢被蒙在鼓里,尤其是这种涉及到竞争的事情,她更是希望了解的一清二楚。
高司玮却跟她说的很含糊,最后她还是从别人的口中了解了大致经过。这令她产生一种自我怀疑的感觉,结果没想到,高司玮反倒因为她的询问而跟她犟了起来,认为她在变相绑架自己。
也许是她的方式方法用错了,她以为她了解高司玮,但其实她似乎也什么都不懂。
如果她再年轻一点,不到三十岁的那会儿,她可能会高声质问高司玮难道自己给他的工资开少了么?各项奖金和福利难道是没给到位么?老板就是花钱买断员工的时间,资本家的毛孔里就是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她就是这样,不想干了可以滚蛋。
但她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她了,人会成长,回首过去总是充满着幼稚的嘲讽的。但又有句话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有理性,可是她也有脾气。平时一直乖顺的人突然顶撞了她,即便是她不占任何道理,她也会觉得下不来台。
“对,是我自作多情成天给你说有的没的。老女人废话就是多,行了吧?”于渃涵板着脸说,“你爱跟谁交朋友跟谁交,都是你自己的自由,我以后也不会再问了。”
她也没表现出多少生气的情绪,直愣愣地走向了她的车,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讨厌的地方。她刚拉开车门才想起来自己喝了酒,高司玮曾经跟她说过无数次不准酒驾,她一想起这个就突然来了气,拿出了自己的包,骂了一句“操,晦气”,狠狠地甩上了车门,扭头就走了。
高司玮叫道:“你去哪儿?”
“你少管我!”于渃涵说,“你不是嫌我麻烦么?从今往后我不麻烦你了。”
高司玮追了上去,于渃涵推了他一把,他反倒握住了于渃涵的手腕:“大晚上的你发什么疯?喝多了别跟外面丢人现眼!”
“我丢人现眼?”于渃涵不敢相信这种话会从高司玮的嘴里说出来,如果刚才一番话还有就着酒劲的成分,现在,她完全清醒了,冷笑一声,“行,我丢人现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过分的事情我都做过。高司玮我跟你说,我不吃即当又立那套,合着好话赖话都让你说了呗?如果你觉得我刚刚那么问你话是对你的冒犯,觉得我不信任你伤害了你,那我可以道歉。如果你觉得我过多的占用了你的私人时间,我也可以改正。我让你做什么事情,如果你不喜欢做就直截了当的说,别不情不愿的做了,回头再拿话堵我。我说的够明白了吧?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她想将自己的手臂收回来,可高司玮攥得很紧,于渃涵的怒气已经濒临顶峰,她真的不知道高司玮到底想怎么样,不由得大声说:“大老爷们儿别他妈跟我玩苦情戏,滚!”
于渃涵骂人的时候很凶,最没有遮拦的时候,连王寅都被她骂得狗血淋头,骂一个高司玮更是不在话下。但她几乎没有对高司玮太凶过,印象中,高司玮是个非常有分寸的人,也懂得看她的眼色,不会给她惹什么麻烦。
可为什么这段时间以来,她越来越觉得高司玮变了呢?
于渃涵趁高司玮出神之际逃脱了,高司玮站在原地看她慢慢消失,内心空寂没有任何想法。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
也许于渃涵对他的好,也仅仅是建立在他听话的基础上。于渃涵总说王寅是个暴君,可她自己也同暴君没什么分别,她要“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只要不符她心意的,她总有法子让它消失。
别人都曾觉得,于渃涵是悬崖峭壁上的一朵花,只有足够强壮不惧生死的人才能够将她采摘下来。但他们都想错了。只有高司玮知道,于渃涵不是什么柔弱的鲜花,她就是远远耸立在那里的高山,山峰入云,仿佛直通天际。
她温柔时,山中就是鸟语花香尽可采摘,任何人都可以走进她;但她发怒时,便是狂风暴雪,催魂索命,稍一靠近就会葬身谷底。
没有任何一座山峰可以被征服,能够走到顶端的人,仅仅是因为山峰接纳他。
所以,她仍旧是高不可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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