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黯然失落之时,隔着不那么远的距离,风声送来了隔壁那座斋舍里的声音。
“真真……那左玟……你为什么……”
断断续续的声音,本不会被鬼王放在心上。然而听到一声穿插其中不甚清晰的“左玟”,就吸引了郁荼的注意。
有人在说恩公的名字?
郁荼目光一凛,独属于厉鬼的阴森怨恨眼神转向了临边亮着灯火的斋舍。
那里面是恩公的同窗吗?是敌,还是友?
连恩公的门都不敢随便进的鬼王,对旁人就没有那么谨慎爱护了。
一团浓郁的黑色怨气翻滚着,化作一缕阴风,直接撞开关上的窗棂,钻入顾衍之的房间里。
因为没有刻意收敛,房间里骤然变得阴冷起来。但沉浸在绘画中的顾衍之并没有发现。甚至连窗子被吹开了,他也没有关注。
他手边放着烛台,正持着画笔,往画卷上添置东西。
嘴里低声念着,“真真,别怕……只要你不走,我还是会对你好的……”
月色晦暗,星光明亮。
烛光照在男子的脸颊上,半明半暗,打下深灰色的阴影随着被风吹动的烛光轻轻晃动。
他神情诡异,专注到痴迷,痴迷仿佛至癫狂。屋子里没有别人,顾衍之却仿佛在与人对话。
本来称得上俊秀的脸庞,此时也显得诡谲可怖,像个活生生的鬼。
“真真……”
他是在叫谁?画吗?
郁荼不解地靠近,目光触及画卷的瞬间,便瞪大了眼,怒上心头。
画卷上是个极其漂亮的狐女。
乌发如云,红唇白肤,聘婷万种。尤其还长了一对雪白毛绒的狐狸耳朵和长长的狐尾,比之凡俗美人,更多几分妖媚。
可偏偏,她有一张和左玟五六分相像的脸。
狐女表情透出惊恐,竟是活的。左郎君雌雄莫辨但温和俊雅的脸庞,棱角被作画的人刻意描绘得柔和,少了温雅,添了柔媚。
一条玄铁锁链在画笔下缓缓成型。一头锁在狐女光洁的脚踝上,一头拴在桃花树上。
漂亮妖媚的狐女,一只困兽,委委屈屈被铁链锁住自由。
那双深情迷人的桃花眼,泛着滟滟春情,波光点点含泪,抽抽搭搭的声音传出。哪怕只是画作,也楚楚动人。
却是顾衍之怕真真逃走,用蜡烛的火焰逼迫真真入画,又用画笔勾勒出一条玄铁锁链,束缚在她的脚踝上。
锁链成型的瞬间,真真满目怨念,“顾衍之,我恨你!”
顾衍之勾起一抹苦笑,难堪至极,却不掩其眼中的狂热。他抚摸着画卷,柔滑的触感似乎就在抚摸狐女的肌肤。
“可是我爱你啊真真……我不会让你去找他的,你是我的作品,只能属于我……”
在此等氛围下,一道沙哑粗涩至极的嗓音,突兀出现,打断了顾衍之的沉醉。
“凭你,也配?”
伴着这声嘶哑的怒斥,蜡烛熄灭,浓黑的怨气顷刻间遍布整间斋房。
室中阴冷,如同寒冰炼狱。
一只怨气组成的手掌掐住顾衍之的喉咙,将之提起,悬于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