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祥愿还有波牟提陀的僧人们一起支撑着波牟提陀护宗大阵,直至最后一刻也没有放弃的和尚吐着血,双手抠在地上,硬是撑起了半边身体。
“虽是破了相,但这张脸,这个声音,这个佛力——大师是慈航尊者吧?”
和尚面无表情,只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姓史,大家都管我叫大郎。”
道不孤闻言露出了讥诮的表情。应该在冰狱赤炎塔的慈航尊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修为低至只比蚂蚁强些,这些他都无所谓。他只要坐实慈航尊者出现在波牟提陀这个邪宗,还维护了妖尼杜尔迦的事实就足够了。
“尊者何必自欺欺人?还是说尊者自己也知道你现在插手的事情不是佛门高僧应当插手的事情?可尊者,你便是划破自己面容又有何用?验过佛力便可知你究竟是谁。”
“……”
和尚的沉默看在道不孤的眼里就是默认。只有和尚自己知道,他说自己是史家大郎并非说谎。
这二十年的时光里,和尚多少也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真正的“自己”。他通过种种迹象察觉到自己应当是某人的化身,只是他并未能知道那个某人是谁。
道不孤口中的“慈航尊者”让和尚感到陌生。可冥冥之中和尚又感到道不孤说的是真的。他就是道不孤口中那德高望重的高僧、慈航的化身。
但终究,慈航是慈航,他是他。
史家大郎注定不是慈航尊者,因为他并未断绝七情六欲,他是贪嗔痴三毒俱全的恶僧。
“那用我……用贫僧换佛母,可好?”
和尚淡淡地问完,右手立掌:“阿弥陀佛。贫僧在施主手里,施主就能证明慈航尊者是虚以委蛇的假慈悲。从此佛国信誉一落千丈,慈航尊者名声堕地。施主与昆仑便可二分天下,令正道马首是瞻。”
道不孤挑起一边眉毛,他眼角扫过周围。
被佛母杜尔迦所慑,周围修士早被轰出老远,东倒西歪呻-吟不已。此时能听到和尚与道不孤对话的人,仅有道不孤手中奄奄一息的杜尔迦。
于是道不孤接话:“大师何出此言?这妖尼对你有这么重要吗?”
“非也。”
和尚双手合十,轻轻摇头。
“佛母于我有恩不假,但贫僧并不在乎佛母死活。”
道不孤能感觉到手中的杜尔迦微微一颤,浑身一僵。
“贫僧只是知道这世间有一人不愿佛母死去。倘若佛母死去,她便不能报佛母大恩。”
和尚瞧着道不孤,视线却没有落在道不孤的身上。他的目光穿过虚空,穿过阳光,瞧向了不存在于此处的人。
“贫僧想为那人实现她的愿望。”
她若是想报恩,他便要她能报成恩。
为此,他可以一死。
“原来如此。大师真是……”
道不孤笑了。他一手提着杜尔迦没有放下,另一手隔空挥出。
“情深义重。”
和尚的头颅与他的脖子分离。
带着慈悲、怜悯与平和,和尚面上的表情永远定格在了他垂眸闭目的这一瞬间。
“不过大师,你弄错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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