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还有些寒凉。谢薇拾级而下,走出家门,走到小院门口,推开了被小春凤踹坏了一根木条的栅栏。她并不如何难过。
小春凤说的基本是事实。她确实是狐狸精,还是坏狐狸精。
——她有太多的机会可以放过大郎,但最终,她还是将大郎的元阳拿到了手。
虽说为了不坏人修行,最后那一步她没做下去,只是用另一种方式让大郎纾解了。可元阳已失这个结果对大郎来说没有任何改变。
大郎,或者说和尚,不管他今后是否选择回归僧人的身份,都与她无甚关系。
她要走了。
她一开始就打算走的。
在和尚做着大郎的时候,她背着他卖了许多布给姚九娘。在姚九娘带她去过山下绣坊之后,她又卖了许多布给绣坊。横竖以修为织布对她而言非常轻松,而她服过昆仑的钟石乳长出了第二条尾巴之后,她的修为就在日渐增长。
歪打正着,托了在天临山上几次耗空修为的“福”,谢薇发觉修为消耗得越空,修为恢复后修为的总量也就越多。
谢薇偷偷织布放进杜尔迦给的纳戒里不说,还避人耳目地拿出过纳戒里的波牟提陀法衣,利用上面地金铃消耗自己的修为。她现在修炼起来进境很快,金丹也从珍珠大那么一粒成了拳头那么大一个。
卖布换来的钱谢薇全买成了药材。姚溪村村人身体健硕,山下姚溪镇的药店也少人光顾。这些全都便宜了谢薇。不管是优质的药材还是便宜的过期药材,药店里有什么谢薇就要什么,那药店店主也乐得清理库存,这是一场双赢。
要问谢薇有没有想过就这么作为凡人归隐田园,与大郎一道安于宁静的生活……谢薇自然是有的。
她甚至认真地考虑过要和大郎生几个孩子,养几只鸡,喂几头牛。
但谢薇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这妄想,永远只会是妄想。
“大郎”是假的,和尚才是真的。和尚想与她一世夫妻并非是因为爱她、喜欢她、心悦她。
这仅仅是一个佛者试图舍身救人的行径,与以肉饲鹰并无区别。
她明白佛者对她是真心的,佛者的一言一行都是发自真心而非作戏。所以她知道,倘若她留下来做“薇娘”,“大郎”便真的会做一世的“大郎”。
佛者是眷顾她的。
佛者也是怜悯她的,怜悯她家破人亡,怜悯她身负血仇。
只是同样的,佛者也怜悯那些因她复仇而死与即将为她所杀的人。
佛者不愿她以卵击石、想挽救她的性命,想带她脱离贪嗔痴三毒的心是真的。
只是同样的,佛者不愿她残害生灵,不想她继续作践性命也是真的。
佛者的手很暖,从他手心传来的温度,熨烫得她心脏都跳动得难受。
但就在那一刻,谢薇惊觉自己早已作出了选择——大郎给予她温暖时,她脑中涌动的想法不是好想永远地沉浸在这种柔软又温和的熨帖中;而是她那些死去的姐妹们永远都没有机会找到一个能带给她们这种感觉地对象了。
所有的迟疑、犹豫与不舍并非是因为她夹在两个选择中,迟迟无法下定决心。反而是因为她早已下定了决心,所以大郎给她的一切才会令她感到痛苦。
她选择做谢薇,选择把和尚当和尚看待,绝不是因为嫌弃大郎待自己不够真切。仅仅是因为“谢薇”作为一个人,一个独立的个体,做不到一个人幸幸福福地生活在阳光下,把媚宗的覆灭当作没有存在过。
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些血腥惨烈、污秽黑暗才能有的岁月静好,哪里算得上是什么真正的岁月静好?
佛者选择以身饲她。
她选择生为媚宗女修,死为媚宗女鬼。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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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没和小天使们说过,我跑到丽江了。
大概会在丽江住个2、3个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