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气急:“那你还说我讲得对?!”
和尚目光炯炯:“这次确实是一个教训,也是佛谕啊。是这棵树帮我们寺挡了一场雷,善哉善哉。万物有灵,我佛慈悲。”
青年气到摘下帽子要打他,嘴上急吼吼地喊了个名字。
和尚躲开了,大声说:“我有法号的!俗名已经不用了!”
青年:“我要见你们老板。”
和尚:“是住持。”
青年戴好帽子,推着和尚的背往前走:“废话少说!你们老板怎么这么抠门呢?避雷针能有多少钱?你们一块木牌过年时敢卖200块……”
喻冬乐颠颠地听到这里,突然想起了自己似乎也曾买过一块200元的许愿牌。
那是宋丰丰第一次带他到佛寺里来的时候。
“黑丰,你记得我们两个以前那块许愿牌吗?”喻冬找到了宋丰丰,走到他身边问。
宋丰丰正在地上翻找,见他过来了,随手扔给他一块:“我就是在找这个。拿着,这是我前几年买的。”
喻冬接了过来,发现手里的许愿牌上写着自己的名字,另外还有一句歪歪扭扭的“平平安安”。
他把这块牌子小心揣在手中,蹲下来跟宋丰丰一起翻起别的许愿牌。
他们就在无数的祝福之中,头顶小叶榕完整的那三分之二树冠上还挂着无数木牌,在风里撞击出轻响。
阖家平安。顺顺利利。一定高中。白头到老……各种各样的祝福一一被他们翻检,又小心放在一旁。
喻冬想起来了。当时在这里卖许愿牌的是宋丰丰的远方亲戚,说可以帮他俩写上足足四句祝语。
宋丰丰当时说了四句话:学业有成,天天开心;叱咤风云,大仇得报。
但最后两句被那和尚否决了,说戾气太重。
“哈!”宋丰丰突然大笑一声,“找到了!”
他冲喻冬晃动手里的一块木牌:“写的什么还记得吧?”
“记得。”喻冬接了过来。
木牌正面写着喻冬的名字,背面则是密密麻麻四行黑字。那笔宣称防水不脱色,这么多年过去了,字迹居然还是清晰的。
“学业有成,天天开心”,这是宋丰丰说的。
余下两句是那和尚后来添上去的——“有挚爱良朋,此生无碍”。
和尚说再挂上去也是可以的,只要每块牌子再交50元,捐足香火与诚意,小叶榕很快就能长好。
喻冬和宋丰丰揣着牌跑了。
山下的教堂有些冷清,录音机里播着圣歌,两三个老人坐在教堂里打瞌睡。神父倚靠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在看,神情专注而紧张。
喻冬和宋丰丰坐在教堂的最后一排,眯起眼睛打量神父手里的书。
不是《圣经》,是《天龙八部》。
“今年圣诞节还来吗?”宋丰丰问他,“来领饼干糖果或者笔记本。”
喻冬很怀疑他们两个这样的年纪,挤在一群学生里讨礼物会不会很怪异。
“你这么喜欢饼干糖果笔记本,我每天都可以给你准备。”喻冬从他手里把许愿牌接了过来。
那块只写着“平平安安”的是宋丰丰后来挂上去的,喻冬没见过。
“这是你的字。”喻冬说,“这么丑,一眼就认出来了。”
宋丰丰脸皮厚,早就不把这个当一回事了,“丑是丑,但有特点啊。”
喻冬连他这种无赖的嘴脸也都很喜欢。
两人在安静的教堂里坐到了中午,小声地聊天说话,直到神父收好《天龙八部》朝他俩走过来。
“吃午饭吗?”慈眉善目的神父问,“60块钱一份圣餐。”
两人又跑了。
教堂前面的沙滩已经被填平,捡起了可以观景的小屋子,各种甜品、水果、特产琳琅满目,泳衣和游泳圈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喻冬和宋丰丰各买了一个椰子,在沙滩上边走边吃。
台风过后大海的颜色有些沉郁,沙面上的小螺小蟹和平时一样忙碌。住在螺壳里的寄居蟹尤为忙碌,喻冬在沙上站了一会儿,它已经毫不畏惧地从他脚背上急匆匆爬过,小小轻轻的蟹爪戳在喻冬的皮肤上,有点痒。
宋丰丰提醒他别走太远,注意鞋子,否则被浪冲走就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