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的阿姨都回家了,年夜饭是直接从酒店里送来的。四个人仍旧沉默地吃饭,席间只有喻乔山和喻唯英喝了点酒,碰了碰杯。
沉默而尴尬的气氛一直延续到客厅。电视上播放的晚会热火朝天,然而除了喻冬,客厅里的三个人都没有看。喻乔山拿着几份外文报纸在看,喻唯英手里四台手机此起彼伏地震动,他面无表情地按压键盘逐个回复,喻冬猜测这是在应付他那四位神秘的女友。喻唯英的母亲则在一旁跟老家的亲戚打电话拜年,说着喻冬根本听不清楚的方言。
宋丰丰给他发了好几条彩信,一张照片,配着密密麻麻的字。山里的冬季没什么好玩的,大家就围在一起烤火。他很久没回去了,亲戚们也都是说方言,有的话宋丰丰已经听不懂。他跟喻冬说起了小学时候的暑假,他跟着表哥表姐,在夏季安静的夜里出门捉蛇捉青蛙打兔子。毛竹一根根又高又俊,在夜风里娑娑摇摆,硕大的圆月挂在天上,照亮山间的小孩子。
喻冬一边看一边笑,引得喻乔山频频侧目,眼神不满。
熬了几个小时,喻冬在强大的自得其乐能力之下,终于等到了凌晨十二点和《难忘今宵》的歌声。
在喻乔山起身的瞬间,所有人显然都松了一口气。
喻冬还在低头回复准点抵达的同学们的祝福短信,回复完再抬头,发现客厅里只剩下自己,电视上开始播出春节晚会的赞助名单。
宋丰丰打来了电话。喻冬跑到阳台上去接,这时尚未禁鞭炮烟火的城市热热闹闹,一片欢腾,各式各样的烟花从城市各个角落升腾起来,鞭炮声接连不断。别墅区由于位于山上,严禁烟火,成了城市冷清寂静的一块。
“新年快乐!”宋丰丰在那一头的鞭炮声里大喊,“生日快乐!”
“新年快乐!”喻冬大声回答。
无奈那边声音太嘈杂了,宋丰丰根本听不清他的声音,干脆自顾自一直讲下去:“山里信号不好,我准点给你打电话的,但是拨不出去,短信也发不出去。今晚也是我来点炮,靠,十万响!你听到了吗!好吵啊哈哈哈哈!我爸还跟人说起你,说你特别好!我上辈子不知道积了什么福能碰到你和张敬,小学时张敬借我作业抄,中学时你借我作业抄!”
喻冬:“我当然特别好!”
“当然不是因为抄作业,他就是这么讲的,我更正了!”宋丰丰吞吞吐吐了,“是因为……因为……哈哈!”
他傻笑起来。
喻冬觉得回家没意思,喻乔山也同样觉得小儿子回家反而让他心烦。
好在喻冬根本没心思宅在家里,喻乔山要出门探亲访友,两人碰面的机会不多。他不敢带着喻冬去,他非常确信,只要喻冬不乐意,即便大过年的,也敢丢自己面子。
喻冬倒是等着喻乔山提出带自己出门拜年。他有几年没见过喻乔山那边的亲戚了,并且因为喻乔山解决了他的高考户口问题,他决定让喻乔山过一个虽然不够快乐,但一定很平静的年。
父子俩显然都不知道对方想的什么。
初三这天,喻冬醒来之后发现家里没有人。桌上留了张纸条,喻乔山带着另外两位同样不高兴看到喻冬的人去拜年了。
喻冬吃了早饭,在房间里玩了一会儿电脑,觉得呆坐太浪费时间,抄起家里放着的滑板就出门去了。
别墅区的路非常平整,喻冬很久没在绝无坑洞的路面上踩滑板了,开心得绕了一个大弯才来到大马路上。大马路也基本都是平整的,他一路插着耳机听歌,慢悠悠往前走。
才刚刚大年初三,只有卖年货的摊点开了门,路上还是一片冷清。喻冬溜达半天,没找到可以去玩的地方。
草草在肯德基里吃了个套餐当午饭,正准备转到公园或者广场上,他的电话响了。
喻冬踩着滑板停下,按了耳机上的控制键接听电话:“Hello?”
“心情这么好?”宋丰丰笑嘻嘻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现在方便来接我吗?”
喻冬一愣:“什么?”
宋丰丰:“我在火车站的站前广场。”
喻冬把滑板夹在腋下,大步往前跑。公车站在几百米之外,有点距离。
“你过来了?”
“刚到的。”宋丰丰的声音透过耳机钻进喻冬耳朵里,异常清晰,“来找你。”
宋丰丰是初二下午回的兴安街,因为家门被撬开了。
异样情况是隔壁小卖部的人发现的,他认得那个在宋家门口晃荡的人不是宋英雄也不是宋丰丰,连忙出声喝止。那人转身就跑,留下刚被撬开了的铁门和木门。邻居连忙报警和通知宋英雄,但宋英雄还在家里参与祭祖的准备工作,没办法脱身,于是让宋丰丰回来了。
宋丰丰回到之后,发现家里没有任何丢失东西,全靠邻居发现得及时。
兴安街上就有锁匠,过来帮宋丰丰重新装好了防盗锁,宋丰丰便无事可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