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少年坐姿如听讲,双目因专注泛出一种近乎水淋淋的光感,他的鼻骨也被光影勾得直而陡峭。
岑矜发掘出一点不同。她一直认为李雾就是个小男孩,但不得不说,他是比同龄人看上去深刻些,多几页内容。他的年少纯真有股子沉淀感,像一片湖,下积砂石,上铺烁光。
这种感知很矛盾,又很和谐。
尤其是从他身上发散出来。
岑矜不禁好奇:“李雾,宜中有女生给你写情书吗?”
李雾以为自己没听清:“啊?”
“你们学校有没有女生追你?”
“没有。”他否定快到仿佛提早预设好答案,面颊后知后觉地烧。
“骗谁呢,”她目光如炬:“跟我说说怎么了,我们的姐弟情还没到分享这些的程度吗?”
少年语气骤急几分:“真的没有。”
岑矜嘶了下,换说法:“其实你长得挺好看的,你知道吗?”
这下李雾直接从脸红到脖子根,没吭声。
“比我第一次见你时要好多了,那会你还是个小矮个,”岑矜思维跳跃,转而追忆起过往。她取出手机,边回翻相册边感叹:“明天就十七周岁了,大男孩了。”
李雾听着她说,脑子再也装不进电影里一句台词。
“找到了,我们当时的合照,”岑矜声音一亮:“我发你。”
她放大重赏起这张照片,指尖忽而一顿,面色随之黯然,片晌,她才轻声说:“等会。”
她打开修图软件,裁去了最左边的男人。整张画面一下少去13,只剩她跟李雾两个人。
岑矜点下保存,切到微信,将这张残缺不全的合影传给李雾。
李雾也拿出手机,目及大图时,他周身一怔,五味杂陈。
岑矜还在回味那张照片,对比着二人个头,嘲他:“那会真的好矮哦,还没我高。”
而李雾在看她,眼里只有她。
照片中女人的笑容很淡,疏离得如隔云端。他几乎忘掉她那一天的样子了,因为那一整天,他都没仔细看过她和他们。他清楚知道,许多时候,像他这样的人,于他们而言,只是寄托,是宽慰,是使善意具象的载体。他们无法体会的,那种在泥潭中挣扎求生的希望与绝望;那种彷徨,迷茫,苦闷,是怎么让他活成一只独自舐伤的困兽。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仔细看她的呢。
他脑海中乍闪过某个瞬间,某幅画面。
那一天,她从天而降,像一束光照进来,耀亮了逼仄的房子,他的视野。
原来那一天,那一眼,他见她的第二面。
他看清了她的样子,自此再难抹去。
“李雾,我们再拍张照吧。”他的思绪被岑矜打断。视线里,女人已离开沙发,一路跑向书房。她翻箱倒柜,找出闲置已久的宝丽来拍立得。
她抽出书柜高处的相机架,一并带出来,在茶几那边摆正。
岑矜低头调试相机,连上手机蓝牙:“我们一起拍张照吧。纪念一下这个新年,2020,我和你都算有个新开始了。”
李雾还来不及给出反应,已被她扯高胳膊,拉到沙发正前方立定:“站好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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