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后面的几句话咽了回去,神情尤其不像,几位美人都不像。
皇后无论是在做尚宫时还是皇贵妃都神采飞扬,像是发着光似的,叫人看一眼就想要依靠她,不似梅常在,菟丝花般弱质纤纤,惹人怜惜。
不过各人的境遇不同,若能得皇上的宠爱,哪个女人都能像皇后在世时那样嚣张明媚吧?
梅常在听了她的话,却没有安心,手指绞着帕子,坐立不安。
连皇上的身边都去不成,又何谈办事?
她拿起绣框,绣了一会儿帕子,轻声道:“皇上对皇后娘娘真是一往情深。”
慧心称是:“可不是吗?”她想的是,皇上这么多年不亲近后宫,一心抚养小公主,小公主幼时曾有人要危害于他,皇上谁都信不过。
如今小公主长大了,皇上才重新把子嗣之事捡起来,开始往后宫走动。
一个男人,能为一个女人痴心守身这么多年,而后找女人都要找白月光的影子,在她看来已是情圣。
梅常在想的却不是这个。
她刚封为常在时,皇上曾经召幸过她一晚上。
册子上记了侍寝。
其实只是叫她过去说了说话。
皇上生得那般英俊,就是年过三十了,亦不减风姿,与她说话也很温柔,叫她平身,还许她坐着答话。
皇上带着笑意地望住她,问她今年几岁,她嘴唇颤抖怯生生答了一句:“十六。”
这是她唯一有优越感的地方,她比这宫中所有的老妃子都要鲜妍,男人不是都喜欢年轻的吗?
皇上笑了一声,见她低着头,用一柄玉尺挑起她的下巴,打量她的脸,直把她看得脸红,才说:“你这张脸,确是像她。”
然后让宫女带她下去沐浴。
她净了身子,一丝不挂躺在被子里,忐忑不安地等着皇上临幸,强撑了一晚没睡却没等到皇上过来,到了天亮,就被宫女服侍着穿上衣服,又全须全尾地送回去了。
直到今天,都没再见过皇上第二回。
只是往后这毓秀宫中一个又一个地送进来长得像皇后的女人。
皇上什么时候再召幸她呢?
梅常在日日都在盼,倒不止是她,宫中大多数女人都在盼。
那些个有份位的妃子还好,左右地位家世摆在那,不至于缺衣少食,惨的是他们这些小妃子小玩意儿。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祈求被菩萨听见,她正在做刺绣,突然来了乾清宫的太监,说是皇上翻了她的牌子,要她去侍寝。
梅常在大喜过望,她每天每天在等着,时刻不敢怠慢,今日也一早就起来沐浴梳头打扮,从头发丝到指甲尖都妥妥当当,直接便可跟内侍去了。
梅常在坐上一顶软轿,她能感觉到,虽然毓秀宫的其他人没出门,却都在从门缝窗缝看她,羡慕她。她胸口顿生一股愉悦之感,疯狂地膨胀起来。
她想,她这次一定要趁皇上在时,先勾引了皇上,有了第一次,才有第二三四五次不是?
但这次她过去,连见都没直接见到皇上。
皇上呢?
她半步不敢动,也没人让她坐下,她不敢坐,站了半个时辰,腿都麻了。
这时,她才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像是成年男人。
一个小女孩闯进来,她看着不过七八岁的身量,一张白里透红的鹅蛋脸,裙摆上绣有传花蝴蝶,如要飞出来一般。
偌大的皇宫之中,这个年纪,敢四处乱走的小姑娘就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