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与太皇太后细细说过要晋封怀袖为皇贵妃的事,纵使那个奸诈狡猾的女人再如何巧舌如簧,太皇太后又是圆滑沉稳的性格,不可能能越过皇帝的面子。
怀袖的算盘打得再好,也未必真能成事。
萧叡如此一想,又握上几分胜算,折身回前殿,在龙椅上稳稳坐下来,继续议政听谏。
他觉得自己仿佛分裂成两个人,一个正在焦躁跳脚,恨不得离开,这个人被抽离开出身体,冷眼旁观着身体有条不紊地处理政事。
如此一来,反而比往日更加利落,他的风格与他父皇不同,最讨厌客套吹捧的官话,凡事且说重点,从速解决。他父皇晚年时,一月一次朝会,他上任以后,为了收拾亲爹老哥们留下的一堆烂摊子,几乎天天朝议,三日一小会,五日一大会,堪称工作狂,也确有成效。
此日的朝议一直开到巳时才下朝。
座下百官,无人看出亦无人知晓他中途差点直接离开,此日如往常一样,都是陛下勤政爱民的一日。
下朝时,萧叡今早起来同怀袖一起用的早膳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他本来胃口就大,这会儿已经饥肠辘辘。
却顾不得吃饭,赶紧往慈宁宫赶去。
萧叡问张磐:“怎样了?”
张磐答:“尚……秦姑娘说要出家之后,太皇太后便屏退众人,关上殿门,我们打听不得。”
萧叡下御辇,足下生风地快步而去,沉声道:“朕亲自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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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袖一早便来拜见太皇太后,自然不可随意,她精心打扮了一番,身着一件牙白色绿团花纹的袄裙,一套白玉头面,甚是素净,将她眉目之间的艳冶之色又削弱三分。
因近来消瘦憔悴,下巴尖尖,更有几分弱柳扶风之姿,人弱不胜衣,只是脊梁依然如从前一样挺得笔直。
现今她已不再是四品尚宫,不过一介庶民,出入宫廷时,按照宫规,没有资格再坐女官小轿。是以,她是用自己的双脚从皇帝的寝宫出发,孤身走到慈宁宫。
一路上要经过好几道路,穿过好几处宫门,遇见许多宫人。
皇宫中的所有宫女,谁能不认识怀袖姑姑呢?这宫中半数的宫女都曾在上书中按了手印呢。
怀袖是她们最爱戴的尚宫。
既好奇,也失望,可这样突然见过回宫之后一直躲在陛下寝宫的怀袖走出来,她们也都被吓了一跳。
怀袖虽然没有身穿尚宫服,可是当见到她迎面步行而来,那凛然严肃的姿态俨然仍是那位恭正严谨的尚宫,叫人心生敬畏。
小宫女见到她便退至路旁,对她执礼,怀袖默不作声地回礼。
她们望着怀袖的背影,不禁又心生疑惑,怀袖还是这样,没变,她是之前真与陛下有私情吗?
或许只是最近呢?
又想到陛下那位贪花好色的亲爹,先帝就时常随意宠幸宫女,若是陛下强要了怀袖姑姑,毕竟是君命,她还能不从不成?
谁能说清呢?但见怀袖姑姑接下去的所作所为吧。
路过御花园边上时,怀袖还遇见了几位结伴而来的小妃子,瞧着有如嫔、蒋昭仪、江美人,估摸是四妃中的哪位指使出来打探情况的马前卒。
见到她还想拦住她,笑盈盈道:“怀袖姑姑,许久不见。陛下将你藏那么久,可算是见着你出来晒太阳了。”
“你这孤身一人,两个奴婢都没有,是要去哪?”
怀袖作揖道:“我如今已不是尚宫,娘娘不必称我为‘姑姑’。我得了圣上的口谕恩准,正要去慈宁宫,拜见太皇太后。”
此言一出,众美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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