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袖便安然自若地继续在小屋中生活,烧柴取暖,烹米果腹。
其余时间,平心静气地为她的孩子敲木鱼念经,她准备做七七四十九天法事,等办完,春天就到了。
这日她也在念经,却总感觉今天的夜比往日要亮一些。
怀袖出门去看,看到道观的方向燃着火光。
怀袖吓了一跳,怎么回事?着火了吗?米哥儿还没来找她,萧叡大概还在道观?有人趁他在道观刺杀他?
怀袖慌了心神,她也知道萧叡就算真的遇险,她势单力薄,又能如何,但是还是无法遏制地担心,担心的不得了,尽管知道就算她去了也无济于事,可还是想去看一眼。
只看一眼,远远地看一眼。
她接着傍晚的余光摸上山去。
半道下起一场雨,夹着雪,路面湿滑,她差点跌了两跤。
雨雪渐大,压住烈火,绞在一起,此升彼灭。
怀袖被淋湿,狼狈从林中而出,望见了萧叡,萧叡安然无事,在火光旁,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怀袖后悔万分,她真是鬼迷心窍了。她似是围场中被围捕的小兽,停下来,周围的人像是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拢过来。
因浇了一身雨,怀袖冻得瑟瑟发抖,又像是被气得发抖,她的眸中亦映着火光,回望向萧叡,似是淬火锋芒,焰光烈烈。
萧叡又生气又心疼,还怕只是自己的幻觉,眼睛都不敢眨,跑也似的朝她跨步而去,呼唤一声:“怀袖!”
萧叡才要奔至她身前,将她搂入怀中——
怀袖却理了理衣裙,先一步,身姿恭正地跪了下去,深深伏身,额头贴地:“民女秦氏,拜见陛下。”
第39章
萧叡站在怀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明明是怀袖跪在地上,跪得那么规正谦卑,却叫他怒火中烧,无法遏制。
萧叡心情烦乱,似是绞成一团乱麻,又急又气,寒声对怀袖道:“起来。”
怀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民女不敢,民女违反宫规,罪该万死。”
萧叡索性直接抓着她的胳膊,粗暴地把她提了起来,逼怀袖站在自己面前,他看怀袖憔悴清瘦,心里心疼,原应该好好温存一番,偏偏一见面,怀袖又这样怼他,句句话都直往他心尖上戳,万语千言叠在喉间,最后化成无奈的一句:“……朕不杀你。”
“你正是知道朕不敢杀你,你才敢逃。”
“你吃准了朕喜欢你,是以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出这种话。”
雨雪越下越大,先前像是要席卷整片山林,似要万物吞没的大火,便在这场暴雨中挣扎着被熄灭了。
怀袖道:“民女不敢。”
这时,一旁响起顺王的恼怒的声音,他多么与世无争的一个人,生生被萧叡给惹火了:“你放这么大一把火,万一没下雨呢?那岂不是生灵涂炭,说不定秦姑娘也要被你烧死!”
萧叡笃定地说:“不会的,我学过天文气象,必会在大火无可救药之前下这场雨。”
顺王哑口无声,他看着这对冤家,一个搭他马车,白吃他饭菜,一个一言不合,便放火烧山。
萧叡拽着怀袖就走,向来温顺的怀袖却突然沉默拗劲地挣扎起来,可她一个女子,且近日来斋戒吃素,没什么气力,哪抵得过萧叡,萧叡说:“跟朕回去。”
怀袖道:“那你杀了我吧。”
萧叡眼眶一下子红了,连呼吸都觉得心疼,恼火到额头胀痛,想打她,又舍不得,只是不自觉地加大了握她手腕的力气,像是怕她要逃:“朕要带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