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也安排了,如果怀袖怀了身孕,自会有人证明她肚中孩儿是皇子血脉。
边疆苦寒,有回他差点死了,烧了七天七夜,他恍惚之中梦见了一个小孩子,他想,假如他真死了,怀袖那么坚强狡猾的女人一定能把孩子养大;又想,不行啊,那是他的孩儿,他一眼都还没见过呢。
最后梦见他离京那天时的事。
怀袖给他做了里衣,他回赠了一双绣鞋。
明明这是他最爱的女人,但那日他离京时,怀袖却不能正大光明地来送他,他看到怀袖站在远处,垂首作揖,他看不清怀袖的神情。明明这是最爱他的女人,却得装成和他毫无关系,连站得近些,光明正大的与他道别都不行。
怀袖与一群衣着相仿的女官站在一起,但他只远远地望一眼,就能立即把她从人群中分辨出来,看到她。怀袖湘色裙下鞋子露出个脚尖,正是他送的那双鞋子。
他记起那日最后,怀袖靠在他的怀里,搂住他,轻声说:“你能活着就好。”
他们交往隐秘,向来不留书信。
只这一次,他让怀袖给他写张香笺,怀袖写了,只有八字:
愿有来日
与君重逢
他才撑住最后一口气,活了过来,怀袖给他的香笺,他一直揣在心口,都被血浸透了。
他想,他得活下来,回去见怀袖。
萧叡现下不气了,怀袖还在生气。
他万分无奈地哄她:“你想给我戴绿帽,你做坏事,应该是我生气,你一个小小女官,敢给皇帝脸色看?”
怀袖不和他说话。
萧叡只得再递个台阶,道:“你叫我一声‘七郎’,你叫了,我就原谅你。”
终于听到怀袖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不要。”
萧叡那颗心啊,跟被丢进油锅里一样。
怎么会有这么冥顽不灵的女人!
萧叡气恼地问:“你气什么?朕还不够宠你吗?”
怀袖道:“谢谢陛下宠爱,待奴婢住进了后宫,自当同其他妹妹们一样,尊称您‘陛下’,不然不是逾矩了吗?”
萧叡心焦,偏她这话说得,听上去像是挑不出刺,直把他气得……气得……他也不能怎样,还是舍不得打罚。
萧叡想了想,若是再听不到怀袖叫他“七郎”,他又接受不了,只得咬牙切齿地道:“还不算晚,我现在放你回尚宫局。没几个人知道你来了。你悄悄回去,不叫人发现,行了吧?”
怀袖愣了下,脸色立即缓和了,忙不迭道:“……臣谢过陛下。”
就这么高兴吗?
萧叡又觉得不爽。
怀袖把被他丢在床边的衣服穿上。
萧叡只套了件裤子,大马金刀地坐在床边看她穿衣服,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你敢与别的男人好,朕便杀了他。”
怀袖道:“还没有那种人。”
“您快放开我,再不回去,天就要亮了。”
怀袖趁着夜色,匆匆回了自己的尚宫小院。
雪翡雪翠都还没睡觉,焦急地等着她回来,她一进门,两个小丫头便发现了。
怀袖一夜未睡,十分疲惫,吩咐道:“让厨房弄些热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