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术后他的体重下降速度快得可怕,每天都在掉,却不完全是因为手术的原因。医生为了让他术后恢复得好,每天监督,田镜却还是吃不下多少,有时候强行吞咽,会马上吐出来,刚开始以为是消化问题,后来才发现是所有问题搅到了一起,为他做手术的医生便说无能为力,田镜需要心理疏导,他恐怕是厌食。

于是田镜彻底在医院住下了,术后恢复的那段时间不知道脱了几层皮,偏偏白皑有戏要拍,走了一个月,抽空来看他的时候,发现田镜面黄肌瘦地窝在病床里,整个人恹恹的,望着窗外初春的抽枝的嫩芽,却并无半点新色。

白皑把田镜从病床上拔起来,对他说:“你还记得盛兆良跟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田镜滞涩无光的眼珠转向白皑,喉结滚动数次,才艰难道:“他让我最后争气一次。”

白皑将他上下打量一遍:“结果你永远都那么不争气。”

田镜仰面躺了几分钟,耳鸣潮水一般涌来,要将他溺毙,他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摸摄像机了,如今这副要散架的身体,别说拍一段手持镜头,感觉DV短片需要的体力他都没有。

盛兆良至少该把电影留给他。

田镜擦干净手,喊白皑到餐桌边吃饭,白皑低着头狼吞虎咽的时候,田镜语气平常地说:“我并不是为了做给盛兆良看,我只是希望我还能扛得动摄影机。”

白皑糊着满嘴酱汁抬头看他。

与那个唯唯诺诺的田镜相比,那个病态萎靡的田镜相比,此刻的田镜改变的不仅仅是外形,惶惑和忧郁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就像冰品外壳上的水雾,不会让人在意,并且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消融。

白皑不置可否地噘噘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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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镜这趟来B市,打算参加创投的电影,目前只有剧本,是根据一个悬疑题材的中篇小说改编的,核心成员都是没什么钱的年轻人,大多刚刚从学校毕业,希望通过创投会招募到资方,启动电影。

因为制片人是田镜校友,田镜偶然得知了他们的项目,表现出兴趣,正好他们还缺个导演,就将导演专业的田镜拉入了伙。

田镜给白皑做了顿饭,就接着去跟小组成员开会去了,第二天就是复审环节,他们要练习一下宣讲,再把策划案润色。

复试的演示会正好在B大的礼堂召开,这是毕业多年后田镜头一次回到母校,打从进校门开始他心情就很不错,跟小自己几届的校友兼小组成员聊了许多,很有种要去参加作业报告会的感觉。

进入礼堂后,田镜看到了不少眼熟的面孔,都是大学时期的同学或者师兄师弟,而他们无一例外都坐在田镜的对面,高高的提阶梯座位上,要么是投资人,要么是评委,再不济,就是已经留校的教师,作为创投会的合作校方代表。

田镜多少还是从这种差别里觉出尴尬,同级甚至低年级的B大毕业生,留在这行里的都多少闯出名堂了,而他还在跟刚刚毕业没多久的新人一起参加创投。

“师兄,都准备好了,待会儿就靠你了啊,加油。”

田镜冲编剧点点头,虽然他从来都是做幕后工作,但鉴于现在这个小组里,个个比他还要腼腆话少,宣讲人还是决定有他来。虽然田镜不知道,组员们也一致认为,田镜形象好,多少能加分。

礼堂里陆陆续续坐满了人,田镜看了看评委席,还有一个座位是空着的,他没有在意。

投影上开始播放创投会的宣传视频,田镜和其他人一样仰着头看,脑子里默默背着讲词。

“抱歉,来晚了。”

有人低声道歉,随后传来椅子被拉开的声音。

明明礼堂里并不算安静,音响也开得够大,田镜还是从这些嘈杂的背景音里,分辨出了那个人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撑完了宣传片和前几位参赛人的宣讲,轮到他们了。

田镜站到台中央,调整了一下麦克风。

“各位好,我叫田镜,我和我的伙伴们想和大家聊的故事,叫做《24夜》。”

他不由自主地,在众多模糊的面庞中,把目光投向了那个人。

只有那个人的脸是清晰的。

他看到盛兆良慢慢将双手交叉,放到桌面上,似乎用过紧紧交握手指来克制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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