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及此处,宁侯爷的脸色变了变。
陆锦云的事情他有所耳闻,可两家的婚事是他亲口许下的,他是领兵之人,岂能言而无信背信弃义?
“此事,以后切莫再说了。”他也后悔,语调中多了几分怅惘,抬眼望了宁蕴一下。
他低眉顺眼,不置一词。
父亲定下陆锦云,是他的不幸。
因为陆锦云得到陆晚晚,则是不幸中的万幸。
老天终究待他不薄。
宁夫人轻轻咳了一声,她身体不好,近日受了点风寒。
她叹道:“我知道你性子犟,不愿做那背信弃义之人,但那陆家二小姐如今的名声委实不好。既然她迟早都是要进门的,咱们也不能让她坏着名声进来。”
“你有什么办法?”
宁夫人便把想以陆家名义办学的事情告诉他,征询他的意见。
办学已经快成了宁侯爷的一块心病,可又怕大兴土木到时候朝中有人就此大做文章。身居高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件事一直搁浅。
听了宁夫人的主意,他眼睛微亮。
“陆家是我们的亲家,他们办学当做嫁妆送给宁氏一族,合情合理,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宁侯爷道:“可是,陆家会不会同意?”
“又不要他们出一分一厘,有什么不同意的?”
“毕竟陆家差宁家不是零星半点,他办私塾送给宁家,传出去别人难免说陆家趋炎附势。陆建章倒未必肯做。”
宁夫人腹诽,陆建章本来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墙头草,巴不得找机会巴结宁家,送上门的机会他岂会错过?
但随即想到,陆锦云嫁进宁家是既定的事,陆建章迟早会是宁蕴的老丈人。在女婿面前数落丈人,到底不好听,便将话咽了回去。
想到陆晚晚莫名遇袭,宁蕴就不寒而栗,她胆子小,肯定吓坏了,陆家又是个龙潭虎穴,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于是说道:“不如母亲先找陆大小姐,让她找机会探探陆大人的口风。”
母亲时常去找她,两人谈天说话,也免得孤单。
宁侯爷和夫人深以为然。
“明天你再去问问陆晚晚的意思,若是她肯从中说项,此事说不定就成了。”宁侯爷如是说。
第二天一早,宁夫人就收拾准备去陆府。
临出门时,宁蕴的小厮追出来,给了她一支山参——去岁北边西夏进贡的上等人参,总共就七八根,宫里留了四五根,赏出来的总共也不过两三根。极其珍贵。
“公子说陆家大小姐同镇国公府走得亲近,肯定见过不少好东西,咱们找人办事,送太寒酸的东西反而让人轻视。”小厮传话。
宁夫人微微颔首,捧了那山参在掌中,有点纳闷。
她的儿子,她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从小到大他对什么东西都云淡风轻的,没有在意过。
可她如今明明感觉到冥冥之中宁蕴好像有些变了,虽然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孔,但胸腔里的那颗心仿佛不一样了——他似乎很关心陆晚晚。
昌平郡主府的蹴鞠场上,陆晚晚受伤,他第一个冲过去;陆晚晚落水,他比谢怀琛还先跳进水中;观音庙外,他专程等陆晚晚同行;就在昨天,他催着自己上陆府探望陆晚晚,晚夕他来请安又比平常早了两刻钟的时间。
他表现得不显山不露水,却还是流露出蛛丝马迹。
有迹可循,她望着掌中的山参,心绪复杂。陆家和宁家差了十万八千里,若当年不是陆建章在牢狱给了宁侯爷一个馒头,他们也不至于结下这门亲事。
儿子自幼就知道自己是订了亲的,他是个好孩子,从不会违拗父母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将来要娶陆家二小姐,他从来不说自己愿意不愿意,喜欢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