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装着躺在床上睡觉,实际上一直没有睡觉,直到半夜的时候,我才听见床下轻轻响了一声,我猛然睁眼看向床边时,整座卧室空空如也,丝毫不见异样。
我刚想躺回床上,却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我的拖鞋是脚尖对床。
小时候,村里说法,就是脱鞋上炕,鞋尖不能对炕沿,必须鞋尖向外。
按照,老辈人的解释,鞋跟对着谁,给谁穿鞋。你把鞋跟向里是给人穿。把鞋跟向外,就是给过路的魂儿穿。不是家里人的魂儿,找不着炕沿在哪儿,却能看见你放在炕沿下面的鞋,那鞋就能领着他找着炕沿,他要是把你的鞋给穿上,往前挪一步就能上炕,钻进你的怀里。
孤魂野鬼,缺衣少穿的,他冷啊!一冷就往人炕上去,暖和了就不走了,就那么睡你边上。要是你身体好,阳气重的时候还好,身体不好的时候,说不准一睁眼就能看见身边躺着个人。
我从小就养成了脱鞋睡觉,鞋尖往外的习惯,可我放在床边上的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调了过来,变成了鞋尖向里。
有东西上我的床了!
我在凛然一惊之间,伸手抓向了枕头下面的毒蛟。
我手指触及刀柄的瞬间,双眼已经在屋里来回扫视了几次——被我推到一边儿的被子,像是隆起一道弧线,乍看之间就像是有人侧着身子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
我手中毒蛟斜起一刀往被底撩了上去,锐利刀锋瞬间将棉被给撕开了一角,棉被当中空无人影。
我手中刀还没放下,手忽然向上一扬,旋转入空的刀瞬时间在天棚上连击数下,墙上的伪装被刀击落,被藏在天棚里的白灯随着被刀击飞的墙皮一齐落了下来,白灯还没碰到床面,就被灯绳拽在了半空,藏在灯里的机关自动打火,引燃了灯中白蜡。
银白色的灯光,四射而起之间,为整座房间平添了一层冷煞。
我现在屋里的是镇字灯,为的就是能压制邪祟,将他困在屋里。
白灯骤然点亮的瞬间,房间当中又归于了死寂。
屋里的人呢?
走了?
不对,那人没走,我能感觉到屋里有人。
对方似乎屏住呼吸,在房间的某个角落中紧盯着我不放。我目光游弋之处,那人也在无声无息的变换着方位,次次都能避开我的视线,却又不断暗中锁定我的身形。
仅仅几秒之间,那种像是被人盯住的感觉,就蓦然消失在了我身边。
我的双眼第一时间锁定了房门。
房门没动,那人是藏起来了!
我的屋里没有可以供人藏身地方,唯一能藏住人的就是身边被子,人不在床上,还能在什么地方?
床下?
我用的是那种箱式木床,床底下就是三个可以用来装杂物的箱子。
人在箱子里?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袋里冒出来,我就觉得像是似乎有人隔着一层床板,仰头向我看了过来。
我当即一个翻身跳到床下,脚尖挑住床板踢腿上扬,整张床面立刻被我掀飞而起,紧贴着床头立在墙边。
我看向床底之间双眼不由得猛然一缩——我放在床底下的东西,全都被挤在了一边儿,床底下空出来一块足够成年人蜷缩躺在里面的空间。我藏在床垫子下面手|枪,不怎么会落在了床底,枪上保险已经被人推开,枪口斜指床面,随时可能发射。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刚才我要是再慢一步,后果就将不堪设想。
我还没回过神来,忽然听见卧室房门响动了一下,等我转头看时,房间大门乍开又合。
有人出去了!
我一步抢到门口时,却听见外面像是有人面对房门一步步后退。
对方是在跟房门拉开距离。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划过,我立刻翻身向床边倒跃而去,双手抓住床沿再次发力,让自己向床后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