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暌违已久的一眼,是初遇,还是重逢,抑或是别的什么?
风悄悄的变化方向,蓝天又飘过几朵白云,静悄悄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她憋憋嘴,想说些什么,心头一酸,哇的一声又哭出来。
四周探头探脑的都是年幼的孩童,忽闪着眼睛盯着两人,纯真的眼里满是好奇,他轻轻叹一口气,怀抱住她,手抚摸着她的黑发,把她的泪水藏在怀中。
就这样吧,他早已缴械投降,怎么样都可以,怎么样他都甘愿。
“羞、羞、羞羞脸。。。”孩子们捂着脸,嘻嘻的笑着。
“孩子们在说什么?”她哭之余,听见孩子们嘻嘻笑,忍不住问他。
“他们说想找姐姐一起玩。”他柔声道。
“我不能去,我要守着你。”她闷在他怀中道。
她可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话,他温和笑,牵着她进毡帐:“好,守着我。”
她这才收拾了自己的情绪,抬手抹抹自己脸上的泪,被他牵着,也去扶他:“你刚醒,要好好躺着休息。”
他在胡床上趴下,疼的暗暗皱了皱眉,松懈了一口气,又觉困顿,忍不住告诉她:“我略微闭闭眼,你也歇歇。”
“好。”她点点头,在胡床前的草苫上跪坐守着他,他拍拍床,往里挪了挪:“一起躺躺?”
春天怕挤着他,摇头:“我不困,我守着你。”
李渭熬了半晌,复又闭上眼,春天见他睡着,小心翼翼的去准备茶水粥汤,时不时看他两眼,见他睡得安稳,呼吸绵密,心头终于松了口气。
巫医知道李渭已醒,再次和梅录一同前来,梅录自第一日后不曾来过毡帐,但每日都会遣人来送饭食汤水。春天未仔细看过他的容貌,此时细观,知道是个脸色微褐,面容深邃,短髯褐眼的中年人,名叫斛萨裴罗,年岁约莫五十左右,身量中等,肩披绣毡,看着彬彬有礼又破有尊威。
她心头实在感激,再三对他行礼致谢。
部族里说汉话的人不多,连巫医都只能说上几句,梅录却话语流利,示意春天不必挂怀,又转向李渭:“你的伤情我都听巫医说了,要多多静养,远来是客,两位尊客请在敝居安心养伤,若是一应有缺,知会我一句即可,万毋客气。”
“多谢梅录收留救命之恩。”李渭亦起身施礼。
梅录吩咐了几句就出去了,剩着巫医在,看了看李渭伤势,点了点头:“每日早晚敷药喝汤就好,慢慢养着就行了,你身骨底子好,没什么大碍。”
又问他:“一共杀了几只狼?”
李渭赧颜一笑:“也就几只,最后伤成这样,颇为难堪。”
“山里的雪狼,可比草原的要凶猛狡诈些。”巫医道,“狼的咬力大,一咬能把整条胳膊都撕扯下来,,你这运气很不错了。”
春天听见两人汉话突厥语相错使用,全神贯注的听着,连蒙带猜也能猜出个七八分,巫医见她在一旁聆听,将手中的药碗顺手给她:“他醒来,煎药敷药交给你了。”
春天点点头,巫医吩咐了李渭几句,也笑着走出去。
巫医把药碗端给她,是要她敷肩头重伤的药,春天将手洗净,端着草药汁踌躇,李渭瞥了她一眼,慢满把上身衣裳褪尽,堆在腰间,露出光裸的肌肤。
衣裳遮盖的肌肤颜色要脸庞浅些,是浅浅的麦色肌肤,忽视其上的伤疤,宽阔笔直的肩膀,紧实匀停的肌体,胸腹上是块垒分明的肌肉,往下收拢,汇集成窄窄劲腰,是减一分则瘦,增一分则硕的遒健体魄。
她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给他的伤口处涂抹药汁,指头不小心在他身上勾划过,触感犹如绸布包裹的生铁。指腹下的身体兀然一僵,春天觉得李渭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不知为何突然脸上一红。
她强装镇定,将伤处仔细抹上草药,取来干净的布条替他包裹伤口,他已成站姿,她垫脚也堪堪只能够着他的肩头,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带着暖意,钻入她的鼻尖。
他坐下来,笑看着她:“我来吧。”
她已经将布帛缠好,在肩头打了个结,把手收回,听见他笑道:“把你当婢女使唤,这可是我的罪过。”
“应该的,若不是我,你怎么会受伤。”她将汤药捧给他,“我当婢子也无法回报你的恩情。”
“我怎么舍。。。”他顿了顿,将汤药一口饮尽,话锋一转,“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我们算是扯平,互不相欠。”
她扭着头:“我还是欠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