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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中,许念胥后退一步,竟下跪了,谢临云也随着跪下。
周厥阖上眼。
双手作揖,许念胥低下头,“周前辈,这本该是我的责任,如果真有一个人能担得起这个责任,那也只能是我。”
然而,周厥睁开眼,摇头。
“你担不下这个担子,也不能担这个责任,蜀国需要一个名义上的精神领袖,她在北地若是已经把自己祭祀,那你就不能倒,否则整个蜀就真正崩裂混乱了。”
谢临云皱眉:“若是按照许大人的计划,最后成功了,也是大功绩,也许不到这么险恶的境地。”
周厥盯着他,“这话你自己信?”
谢临云垂眸,不信。
周厥缓缓道:“天下人的眼睛是最严苛的,人心也是最凉薄的,他们不会记得别人的功绩,不会记得曾有人抗守边疆数十次,将脆弱的国防打造铜墙铁壁,让他们安稳度日,他们只记得别人未尽全力帮自己,就等于欠了自己一分,便把其余十分全部抹杀了。”
“如许致远……他不是第一个人,许青珂珂也不会是最后一人。”
不管她立下多大的功绩,不管多少人为此得以安生,她都会成为百万千万蜀国子民唾骂的罪人。
因为在这个计划里,蜀国终究是要亡的,亡国的罪责最终都会被放在她身上,把她拖入万丈深渊。
最可怕的是——这也是她自己揽在身上的。
她不在意,别人却不能不在意。
周厥低头看着君王跟能臣:“我当今后悔了,她入仕由不得自己,我当时竟还得她不离朝是幸事。”
“何至于眼下这样的局面非要让她去承担。”
“细数古今,臣服外敌放敌入关者,不管为何缘故,不管如何功绩彪炳,再顾全大局,最终不得善终,也终究落天下人诟骂。”
“她不该是这样的!”
许青珂,她是白星河跟许致远的女儿许青珂。
她的父母已经那般,她不该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所以……周厥扶了自己的袖摆,跪了下去。
跟许念胥面对面,也看谢临云。
“不管是不是学生,作为一个已经半只脚迈入棺材的老人,我可以教你们最后一次。”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我死,就是给她的最大成全。”
抬手,双手交叠,作揖,下放在冰凉的地上。
整个蜀国,还有谁比他更能压过许青珂更担得起这样的恶名。
一个锅砸下来,总得有人背,这就是政治。
但老也有老的好处。
“臣,求君上应允。”
许念胥当下红了眼,嘴唇颤抖,最终开口:“允。”
冰凉大殿幽幽回响,然后跟谢临云一起俯身拜他。
周厥笑了下,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