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衡心里疑惑,但也顺势让开了路,后面的女眷跟随从自然也侧开了。
倒是许青珂并未有半点惊愕或者犹疑,反而拾步下楼,一步步走下阶梯,越过谢临云身边,朝他们一群人微微一笑:“多谢。”
谢临云目光随着她的背影往下看去,看她走到了大厅,有许多往来的江东学子朝她作揖打招呼。
容颜无双,身形玉秀,又是那样风华内敛且克制端庄的模样。
如今还有了势!越发让人难以侧目了。
“哥哥,她就是咱们江东近两年极富盛名的青珂公子么?”
“是啊,咱们蜀国这一届三十六州区多少府也就三个小三元,她是其中之一。琴棋画乐还未可见,但才学远扬,一手书法草书行书有大家风范,何况她……”方子衡顿了下,才说:“何况她在刑狱方面的洞察推理能力十分可怕,这些年以秀才功名之身帮致定府破了多件悬疑奇案,还有半年前我们上江杨柳岸的齐家灭门案也是她受了知州大人委托帮忙破的。”
沉珂十年的灭门惨案不到十天就告破了,这让本来就名声不俗的许青珂一下子传扬偌大江东区,甚至连周边其他州城的人都听闻了。
上达官僚,中达读书人,下达老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赞。
功名功名,功是实际科举成绩,名却是范围极广的。
以许青珂之才学名声,纵然远在江东,谁敢说邯炀官场无人知?
江东区几个府衙知府都不敢小觑她,反而因承情而对她多有倚重,毕竟此人在民间跟读书人群中已名声极盛,纵是官位如他们也不至于轻慢她。
这就是名!君王也得在乎这个名!
人未到邯炀,名已先至,这是多少学子渴求的?当真让人眼红嫉妒得很,可也不得不服。
谢临云转头看到一向眼高于顶的方家嫡女方子婧面有羞红,似乎有些敬慕。
就在见到许青珂之前,这样的眼神似乎是属于他的。
谢临云忽感觉不太好——这人怎如此招人。
————————
解试范围就广了,江东州区有好几个府,且本朝或者说诸国科举都没有应届这个概念,读到老考到老。
七八十岁的童生奔着秀才功名,七八十岁的秀才奔着举人功名,举人又奔着进士,一个一个阶段若是考不出名来,那就得一辈子耗着,就比如爷爷父亲跟儿子孙子同场考试也不稀奇。
考上来得年轻秀才,没考上留下来的中老秀才,这一届一届累积下来,数量就分外可观了。
可到底招人的还是年轻且才名远扬的人,比如江东的三公子。
“启风,青珂,子衡三大公子皆是我江东才学最鼎盛之辈,章启风祖上乃我朝大儒,如今族中还有三位在翰林院编修,那是何等底蕴,他自小便天赋过人,一般聪明小儿一个月能背下来的《子论》,他十天便能熟透,如此便是差距啊。”
“切,你这老儿必是上江人,怎不说我们致定府的青珂公子,断案如神,一手书法冠绝江东……”
“科举考的还是才学,跟断案没关系。”
上江是江东核心之地,自有傲气,且说三公子里面两个公子皆是上江,便可见上江之底蕴了,许青珂毕竟是外来人,名声虽大,虽好,可关乎地域荣誉,这些上江人还是很有原则的。
致定府的人自然不敢,可惜人少也是无奈,只能偶尔耍耍嘴皮子。
江金云偶尔奔赴这样的饭局,对上一些上江的商人明里暗里的言辞用意,也只是浑水摸鱼,心里却在冷笑——高下胜负只等考试结果就是了,有何好说的。
————
解试考场布置得十分严谨,守卫森严,检查也是十分严格的,许青珂目光瞥过那些负责搜身的卫士,眉眼有些微淡漠。
“青珂兄。”许青珂转头看到方子衡,这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书童,一清秀,一机灵。
女的?她自己是女扮男装的,又怎会看不出对方是女的,只是她自己毕竟伪装出了男子的气质跟名声,这女子却依旧有女儿家的秀美灵动,是一般男子怎么也比不过的。
她心里觉得好笑,想着方子衡一向稳重却仍旧没能阻止这女子,应该是疼宠的妹妹吧,拗不过对方也只能勉勉强强了。
但看对方年轻秀美,眉宇间全无半点郁气,女扮男装也全凭意趣,再想想自己即将面临搜身一环,不免有几分复杂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