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金堂走了,徐氏没好气的看了谢父一眼,道:“你们这眉来眼去的,只当我瞧不见是不是?”
“自然不是,”谢父道,“咱们府里,可没什么事是值得瞒着夫人的。我只是想着金堂要回去抄书,若不赶紧走了,只怕是抄不完的。”
“去去去,”徐氏用团扇虚指了谢父一下,面上含笑,眼波流转间竟有几分潋滟之色,“你们父子俩打花腔,还来哄我。不过这回,是九弟先挑起来的,这便罢了,叫金堂好生用功读书去。”
“夫人英明,”谢父又道,“不过金堂也太过争强好胜,如今当着我们的面,就敢说他舅舅不能中庸,当属小人,日后出门去,还要说出什么话来?”
“也是当初我们太过疏于管教,”谢父偷偷看了一眼徐氏脸色,道,“等他考完了县试,我一定好好和他说道一番。”
“考完了县试还有四月的府试呢,”徐氏柔声道,“你要教他,也别在这时候。何况,我还巴不得金堂厉害些呢,你瞧瞧你从前在官场上,哪一次有大事,不是当着皇上的面儿就在金銮殿上便起来了?”
徐氏说着,便有些来劲,声音也大了几分,把团扇往桌上一放,便道:“你嘴笨拙舌,便是对的,若没有皇上偏帮,你以为你能赢几回?就有皇上帮着,也没见你赢过几回呢!”
谢父闻言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
徐氏拿起团扇,视线瞥向别处,口中却还道:“反正金堂嘴厉害些也没什么不好,不必吃亏,顶多咱们日后慢慢教他什么时候能说什么时候不能说罢了。”
“再说了,”徐氏看了谢父一眼道,“我看这什么时候能说话,金堂心里门儿清,不然怎么京中各家和他同龄的孩子这么多,偏他就在能拿出来说道的人里头?”
谢父本来还想说金堂会砸钱,可仔细一想,金堂的钱也不是平白给的,他还会记账呢,有借有还,倒也不是什么散财童子。
不对不对,谢父清了清嗓子,他这不是为了让夫人别恼金堂才故意说金堂不好的吗,怎么反而被夫人拉着说了一顿?罢了罢了,总归夫人心里,就是把金堂摆在前头的,这个臭小子。
谢父扭头吩咐侍女:“今日中午才安顿下,就叫厨下煨了鸡汤,想来应当成了,金堂晚上用得少,你叫人迟些给他送一小碗鸡汤面去,垫垫肚子,别饿着睡了就成,别送得太多,免得夜里积食。”
—
虽是在涂州,金堂也每日坚持早晚只穿单衣外出锻炼活动。他可不想到时候在贡院里冻病了,连出来医治都不能,贡院大门一关三日,小病都能拖成大病。
等金堂锻炼一圈回来,青梅早备好了沐浴用的水,今日要去张家拜访,自然不能草草擦身就走。
“这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想来到了县试那几日,也当是如此,”金堂渐渐大了,伺候金堂沐浴的,早换做小厮,如今近身的,自然是玉书墨书两个。
“这可说不准,”金堂起身,由着他们给自己打点衣饰,“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此,到时候天气晴好,才是老天爷赏脸。”
“少爷说的是,”墨书道,“像去年那样热,秋老虎翻了几回脸,到了秋闱那几日,却偏生冻得人不敢脱下棉衣,听说去岁秋闱过后,医治风寒的药都卖得断了货。”
金堂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出门去,叫等在外头的青梅给自己做最后的调整。
金堂见青梅站到一旁,才道:“今日我出门去,你在家也无事,不如同他们一道出门转转。”
“都听少爷的,”青梅笑了起来。
金堂想了想,同玉书道:“今日我外出做客,没什么事情,你跟着青梅去,她们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又不好叫男仆贴身跟着,你一同去,总要好些。”
玉书和金堂一般大,连少年都算不上,有他跟着,在中间跑腿传话,免得有人说嘴。毕竟青梅年纪渐长,再过段时候就该说亲了,总得顾着她的名声。
玉书忙不迭应了下来,道:“我跟着青梅姐姐出去,这一路上都不用停嘴了!”
“放心,少不了你的,”青梅轻轻刮了一下玉书的鼻子,才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金堂领着墨书出门,在前院等了片刻,才同爹娘一起出发,往张府而去。
在前往张府的路上,徐氏同金堂道:“如今在涂州陪着张学士过年的,是他的长子一房。皇上圣恩,张大人如今任着帛州知州,帛州与涂州相邻,他平日来回也便宜。”
“如今二月中,眼看就是县试,张知州想来没空来涂州,”金堂道。
“只是县试,”谢父看了金堂一眼道,“要想叫一地知州忙起来,童试可还不够,起码得院试往上,大抵秋闱时,他是走不脱的。”
徐氏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刘姐姐信上说了,这两日张知州一家,也刚巧在呢。”
刚巧?金堂用脚趾头想一想都知道,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多巧合的事?张知州就算不用忙县试,却也不至于这样清闲。
想来今日这拜访,是有用意在的。
“娘,”金堂喊了一声道,“你和爹跟张家是有什么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