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堂边走边想,一个暗中支持皇长子,一个又和皇次子暧昧不明,大哥二哥这是都把人当傻子耍,只当天底下就他们两个聪明人了。
他们也不想想,打从姐姐成为三皇子妃后,连谢父这样只听皇命的中立臣子,都被打上了三皇子府的烙印,更不要说他俩。
要真有一天三皇子彻底垮了,就谢家浅薄的根基,便有从龙之功,又能荣耀到几时?连姻亲都能背叛算计到这地步,谁又敢真的去信他?
金堂昨夜歇在父母处,自然没走几步,就到了正堂。
往常正堂里一片欢声笑语,今日却连大声喘气都没人敢。
上首,徐氏冷着一张脸,是金堂从没见过的厉色。下头大夫人二夫人分列两旁,俱都低着头,连动都不敢动,甚至二夫人秦氏的鬓角,已有了细密的汗珠。
至于早前说的刁奴,是没影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带了下去。
金堂只扫了一眼,就快步跑了进去,模样天真:“娘,我听说你在处置刁奴?怎么不见?”
徐氏见金堂来了,脸色稍稍缓和,瞥见松了口气的两个媳妇,面色更冷了几分:“成了,今儿这事,到此为止,你们都去吧。”
大夫人二夫人对视一眼,正要离去,徐氏摸了摸金堂的头道:“左右也不是我当家,我老婆子懒得去讨这个嫌,儿子指望不上,女儿女婿总不会叫我这屋子跟个筛子似的,什么妖魔鬼怪都能随意出入。”
徐氏这话一出,两位夫人吓得脸都白了,尤其如今当家的大夫人朱氏,她脚一软,就要转身给徐氏跪下。
旁边徐氏的大丫鬟赶忙上前扶了朱氏一把:“大夫人当心脚下。”
金堂只当自个儿没听见她们言语里的官司,同徐氏撒娇道:“娘你说什么胡话呢,谁说儿子指望不上了!”
“可不就是胡话吗,”徐氏笑了起来,“老咯,老咯……”
徐氏说着,又看向踌躇不肯离去的朱氏秦氏:“你们事情也忙,我就不留你们了,日后无事,也少过来请安吧。”
朱氏秦氏当即红了眼圈,秦氏更感性,已经用帕子掩了眼角,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娘。
金堂也被徐氏这话吓了一跳,徐氏对儿媳妇,可跟亲女儿一样,如今竟说出了少来请安的话……
金堂觉得,自己可能低估了母亲生气的程度,他得好好想个法子,哄母亲开心才行。
在秦氏喊了一声娘后,金堂敏锐的察觉到了徐氏的低落,忙握住了徐氏的另一只手,神色间满是担忧。
徐氏没再抬头看朱氏和秦氏,是以徐氏身边的大丫鬟只能大着胆子请两位夫人先回。
朱氏紧了紧手里的帕子,到底和秦氏一道走了。
徐氏长出了口气,神色有些怔怔:“亏得她们还有几分廉耻,没说要留下来陪我等斓儿。”
“娘别哭,”金堂道,“别哭。”
“傻孩子,”徐氏看向金堂,“娘可没哭。”
“娘脸上没哭,可心里哭了,”金堂抱了抱徐氏,“儿子在呢。”
徐氏愣了愣,下一刻,便也将金堂紧紧拥进怀里:“好孩子,娘的好孩子,昨晚上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发现了那人,今日你姐姐来……”徐氏呜咽一声,没再继续说下去,只道,“他们这是要逼死你姐姐啊!”
金堂一下一下抚着徐氏的脊背,心里有些懊恼。
是他之前忽略了,若昨晚上他没遇见二皇子,不知道他们竟还对三皇子如此忌惮抵触,今日姐姐来,一旦娘给了她错误的信号,她转头在皇帝面前为丈夫说情,只可能越说越糟,到时候影响的,可不只是两个外甥的婚事。
到时候,作为姐姐最信任的母亲,又是亲自告诉姐姐错误信号的人,娘心中要如何懊悔?如此,倒也难怪今日娘对昔日疼爱非常的两个儿媳如此不客气了。
金堂心里想着,突然也对两位兄长添了许多怒气。不是都以为自己有通天的本事?有本事对着外人用去啊,只在家里这一亩三分地算计自家人,算什么本事!
“娘,再哭就不好看啦,”第一次,金堂觉得自己太小了好像也不好,他等徐氏宣泄了一会儿情绪,才道,“过会儿姐姐来了,以为我惹恼了您,要罚我可怎么办,您可得帮我拦着啊!”
徐氏抬起头来,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叫金堂看了看之后,慌忙叫人去取了冰来给自己敷眼睛。
“你放心,你小舅舅前些日子才送了一把金笤帚来,要是你姐姐想动手,叫她用那个,保管她拎不动。”
话是这么说,徐氏扭头又叫青梅带了金堂去重新换件衣裳,她自己也要重新梳妆打扮起来,这样见女儿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