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赫连霄已经长剑出鞘,怒然劈下时,对方却快他一步,抓起架上剑鞘一格,待赫连霄回过神来时,喉间便是一冷,不可置信的指着苏阆然,踉跄倒退数步,喉间血腥一片,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惊怒地瞪视着他。
以匈奴右贤王的身份杀了西秦蜀王,很好……很完美的结果。
帐外的西秦士兵仍以为他们正在议事,苏阆然思绪深处短暂的空白过后,低头看着手里那张青兽面具,忽然有几分焦躁。
——为父回不去了,如今的东楚官场想必也不是你愿意栖身之地。此战过后,你若愿意回为父身边,带着这张面具回来,厄兰朵王庭会是你的。
这是苏渊渟败给他后,留给他的话,很明显的意思,让他去匈奴继承他的位置。
同时,脑海里又响起了临行前陆栖鸾的声音。
——别跟你爹跑了,你要是跑了,我杀上匈奴王庭也要把你抓回来。
时间好似已过去许久了,他是她的辟疆之刃,她的护生之盾,还有呢?是她的……什么人?
一个肯定的答案,人之常情不是吗?
门外的秦兵并不容他多思,在车门外轻声询问——
“王爷,刚刚是什么声音?”
问了三次,仍未听见回音,有幕僚心生不祥,爬上战车打开车门的瞬间,眼前血光一闪,倒落在地上的人最后看见的……是提在匈奴右贤王手里的,秦军主帅的人头。
第164章饮鸩
西来的燕隼穿云而出,影子掠过弥漫着泛黄尘浪的战场,掠过士卒疲惫的脸庞,掠过苔痕渐灰的城墙,落在最高处城楼的檐角上,静待着远处的暗潮冲破战前的冰封。
檐下的酒香已浓,邀客的人却无心相饮。
倒是请来的恶客心情甚好,闲闲道:“……你真当那孩子是不死之身?四海之大,以武犯天下之忌者非独他一人。”
“你不信他会赢过匈奴右贤王?”
“我尚不至于手眼通天到连远方的战果都清楚,不过匈奴铁蹄已兵临城下,不难看出世局改写在即,不是吗?”
面容肃然了不到片刻,陆栖鸾眼底冷静下来,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在朝中主事,而是坐在这里与你闲谈吗?”
“你恨我,想让我亲眼见证我的漏断。”
“没错,这是我次要目的。而如你所言,若势不可挽,我会饮下这杯毒酒,出城让蜀王报了他对我的仇。”
……傻人。
叶扶摇似乎想冷嘲些什么,但转念间,又觉可笑。
他要的难道不是这种结果吗?让她得偿所愿,又一败涂地,最后连带着他经年夙月的魔障一起崩解入土。
“笑话,赫连霄决意屠城,你若败,一人性命,能消他几分怨憎?”
“若我一死仍不能了断这桩仇,也可赋东楚之人以哀兵之气,而我在他处布计断秦军后路,以我留下的布置,战而胜之,不难。”
“那也是惨胜。”
“虽惨胜,却也可灭西秦十载锐气。”
叶扶摇轻笑一声,道:“我是第一次见能把失败说得如此运筹帷幄的人。”
“老叶,我只是说了最坏的结果,可从未说过我一定会败。”陆栖鸾勾起落想眉角的一缕发丝缠在指尖,面上仍是一派淡然:“反之,我甚至仍觉得,我赢面甚广。”
“匈奴如期而至,苏阆然没能拦下右贤王,甚至也不知所踪,你仍信他如故?”
“我既将背后托给他了,就相信他的一切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