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近前,帐前守卫森严,他一时也没有什么理由进去打扰陆侯,一看大帐后的巡卫刚过,此时正好是换岗的空档,犹豫了片刻,绕了一圈,走到大帐后,透过一条布帐的细缝往里望去。
这一看,呼吸便是一窒。
“……陆侯,你这长发真好,留给我一截好吗?我要比那个人留下的多。”
朝中的那位女侯状况有些古怪,虽然仍然是坐着的,但眼眸却是半阖着,隐约见得眸中一片虚无之色。
而在她身后,素纱郡主正拿着一只牙梳,从上到下将她的长发细细梳理好,又拿出一只银剪,口中虽说是想要她的长发,剪刀正要捡下去时,又觉得有失美感,便把剪刀丢在一侧,拿了玉弁把她的头发盘起,最后似乎十分满意陆栖鸾被他打理得柔和了些。
“还是这样好看,剪了就坏掉了。现在,告诉我吧,你能不能喜欢我?”
失神的陆栖鸾在他重复问了一遍后,轻轻摇了摇头。
意料之中,素纱郡主的双眼冷了下来,手指在她眉间轻扫了一下,又问道:“那你喜欢谁?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我把他们杀了可好?”
陆栖鸾再次否认,却又抬起手,似要去触碰夙沙无殃的脸,渐渐靠近后,又放了下来。
“你……不像他。”她说。
他眯起眼,轻轻咬住了下唇,随后忽然发出一声笑,道:“为什么?我一见你就这般喜欢你,你心里却装着别人,我好不甘啊。”
随后他重新拾起丢在地上的剪刀,在指间转动着,又坐到陆栖鸾正面,以一种幽魅般的声调问道:“让我把你的心取出来,看看装的是谁,可好?”
帐外下起了雨,雨势渐大,遮去了陆栖鸾说出的人名。
“……你再说一遍。”
她张了张口,说出了一个人名,夙沙无殃的目光瞬间变了。
就在此时,帐外偷看的郎将,看得失神,不慎将兔子抓得太紧,让兔子一口咬中手指,痛得叫了一声,便惊恐地躲进了后面的灌木里。
“谁?!”
帐外的军士冲进帐篷,只见里面的陆侯换了个打扮,正揉着眉心,待他们进来后,皱眉抬眸:“你们进来做什么?”
军士连忙道:“末将听见这边怪响,怕是有刺客,陆侯这是……”
陆栖鸾看了一眼难得安安静静坐在一侧的素纱郡主,道:“没什么,我只不过是向素纱郡主借了一炉西秦的安神香,试了一阵竟睡沉了,下去吧。”
言罢,她摸了摸头发,也发觉头发被重新梳过一遍,面无表情地看向素纱郡主:“多谢郡主,这安神香我收了,时候不早,郡主请回去休息吧。”
“这便要赶我走?”
“无茶无酒,何以留客?外面自有儿郎愿代我为郡主解闷。”
素纱郡主看她说完,又坐回到原处拿起了奏折,一时被触怒了似的,起身朝帐外离开了。
而帐外,躲在暗处的郎将看巡视的人走了,蹲在原地发呆……这郡主是要害陆侯,还是当真是有那般喜好?
他想不通,可雨又下大了,刚要起身时,头顶有人遮住了雨滴。
他抬头一望,只见那重紫色的绝艳妖魅,正撑伞站在他身后,未等他说话,竟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将他提得悬空了起来。
“你坏了我的好事,我要怎么奖励你才好?”
郎将惊恐的双眼里,映出他发红的双瞳。
一道闪电自雨云里劈过,一蓬鲜血溅在地上慌乱奔走的幼兔皮毛上,染得血红地奔进草木幽暗处……
……
浓云蔽月,兰苍山上的雨势越下越大,不多时,便又有人来找陆栖鸾。
“陆侯,这怕是暮夏最后一场大雨了,山上的小堰湖恐有土崩之危,依下官看,这儿贵人众多,不妨迁到山上的行宫去吧。”
皇家的围场自然有皇家的行宫在,只不过陆栖鸾到底还是臣子,若是未得皇室恩赐便住在行宫,传出去定会落人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