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批!老子站得棱正正的,你怼我还说我踩了你的脚,你咋不上天?!”
这一声方言骂得清脆响亮,前面站着的官吏们不由回头去看,陆栖鸾听得耳熟,也顺着旁人的视线望去时,只见得乌压压的人群里,有个气急败坏的矮个儿青衣人正拨开人群远去。
“你在看谁?”苏阆然问道。
陆栖鸾指了一下远处的那个青衣矮子道:“那个男装的女子,我听着她说话有点耳熟。”
苏阆然愣了一下,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小小背影:“这么远的距离你怎么看出来是个女人的?”
陆栖鸾:“那么大的胸你怎么看出来不是个女人的?”
苏阆然沉默了片刻,看着她摇头。
“看不出来。”
哦,她娘说过,可能男人都有点瞎。
又聊了小半个时辰后,池州城门外飒沓而来一名来报的军士,说西秦的送嫁队伍已至城门前,不多时,便看见了西秦的雪云旗。
陆栖鸾整理了一下神色,挂上官场专用的笑容,向送嫁的西秦官吏略一拱手。
“诸位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那西秦官吏早有听闻东楚现在有了女侯,面上也不意外,拱手道:“末将滨州节度使符远,见过陆侯。侯爷能亲自前来,敝国倍感荣幸。”
他话语一落,城门外风吹入,众人嗅见一丝淡淡的异香,那香气独特,一时仿若青涩少女,一时又如风韵妇人,引得人再想吸第二口时,那股异香又逃也似地淡去了。
陆栖鸾晃神间,身后传来一连串轻咳,一回神,转头望去,周围的官吏都有点如痴如醉之状,只有苏阆然皱着眉,仿佛被呛着了一样。
陆栖鸾不禁想起昨天晚上他把送过来的女人理解为刺客,心想这孩子……可能是有点迟钝。
定了定神,三两句寒暄过,城门外走入两列身着红纱衣的侍女,举着高高的灯笼,在她们身后,一辆绣金赤纱车,被三匹乌蹄踏雪的骏马徐徐拉入。
车中影影绰绰斜坐着一个妙人,身姿慵懒靡丽,虽是出身西秦,但衣着却颇有番邦之意,后襟开得极低,隐约能看得见一片雪色的脖颈。
“……陆侯,西秦风物便是如此。”
京城来的官员少见多怪,鸿胪寺的人经常和列国打交道,早已是熟悉了。
其他官员直皱眉,陆栖鸾作为女人倒是没什么想法,对那符远道:“符大人,郡主舟车劳顿,可否赴宴?”
符远面露歉意道:“郡主路上受了风寒,怕是要先行休息,陆侯若不嫌,下官愿代公主……”
“自然自然。”
说话间,那赤纱车虚虚驶过身后,不知是不是错觉,陆栖鸾总觉得有一道炽热的视线钉在自己背上,待她回头望去时,却见那车中的佳人并未回头看她。
……错觉吗?
待赤纱车停在行馆前,陆栖鸾又见那郡主没有下车的意思,符远过去低头询问了片刻,脸色难看下来,低声道——
“郡主莫要任性了,这里是东楚,不比国中……”
鸿胪寺的官员上前问道:“郡主有何需求?但说无妨便是。”
符远连连拱手道:“郡主听闻东楚重礼节,说既已决定嫁来东楚,往后便是东楚之人,是以……是以想请楚臣扶她下车。”
陆栖鸾稍稍有些迷惑,旁边的鸿胪寺官员低声道:“西秦的风俗,新妇嫁娶,需得夫家之人扶下轿。我等男臣需得避嫌,陆侯你看……”
陆栖鸾转头看向苏阆然,后者把头扭到一边,顿时明白了,点了点头上前,垂眸道:“郡主请下车吧。”
纱帘微掀,首先伸出一只修长的手,那手背与五指刺上了茜红的纹绣,与着腕间蛇形的金饰,透露出一种蛊惑人心的妖冶,待那车中人露出面容时,四下的呼吸皆是一滞。
陆栖鸾只顾低头看着地以防这郡主下车时摔着了,待疑惑地抬头时,却见旁边的侍女已为南亭郡主戴好了纱笠。
“多谢陆侯。”郡主微微颔首一礼,便入了行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