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侯知道世子要来寻,正在府中。”
聂言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走进庭中,远远地便瞧见一树炽红木棉下,现在的帝师、当朝首辅正用花剪修剪着多生的枝条,模样极为认真,连发上沾了花也不知。
或许是春日的风光过于柔和,聂言远远地便唤了她的名字。
“你来了。”
陆栖鸾看着他,欲言又止。
聂言不禁想,若是那封信是她拿来糊弄他的,把他叫回来莫不是有再续前缘的意思?
“你有话就直说吧。”聂言轻咳了一声,神色高冷。
陆栖鸾看着他,眼睛眨了眨,声音温柔似水——
“聂言,买个官儿吗?不贵,国子监祭酒八万两,金紫光禄大夫二十万两,太保打个折四十万两。”
聂言:“……”
聂言:“你能把你的目的说得再功利点吗?”
陆栖鸾:“借我钱。”
聂言:“……”
前女友疑似找他复合,他欣然前往,见女友依然貌美如花,一腔风花雪月还酝酿在喉咙里,女友开口就是一句话问他借钱,终结一切酱酱酿酿的氛围。
聂言转身就走:“我先回府拜见家翁,以后再说。”
“不急不急,我和臬阳公商议过了,来咱们先坐下来慢慢说。”
廊下煮着一壶花茶,花茶像是新晒的,煮开来后依稀还带着几丝青涩的味道,虽然谈的是正事,但却仍使人觉得这是个悠闲的午后。
“……你也听说了,去年边关扩地三百里,死伤十二万。南方洪涝时,那些田间没有青壮的人家,就算给了他们耕地,也没能缓过来,饿死的更是无数。”添了一勺蜜糖,在苦茶里细细搅开,陆栖鸾接着道,“太上皇兴兵数载,大楚的兵威的确是打出去了,可百姓也该缓一缓了。”
百官罢朝,边境的那些小国又不安分,只有与西秦停战,才能暂时休养生息。
聂言握着茶杯沿,道理都明白,却是压抑不住心中的不快:“那凭什么是我去娶那劳什子郡主?东楚那么多朝臣隐世未出,天塌下来自有——”
“天塌下来已经没有人去顶着了。”
她说得声音慢而坚定,抬眸望向红得像火一样的木棉,道:“站在那儿的人都走了,比我们渺小的还有很多。”
她的言语还是如往常那般疏于世情,眼底的缱绻却瞒不了人。
心底莫名空落落的,聂言握紧了茶杯,恼火道:“他已经死了,你一定要这样,每次都把自己锁起来,等到物是人非了才说真话吗?!你说给谁听,谁又听得到?”
天边的云淡了,暮风起时,带落几点残红,落在雾气已散尽的茶杯中央,打散了映在水面上的那张平静的脸。
“谁都听不到,我才敢说。”
她微微笑起来——
“我喜欢他呀。”
第六卷妖颜倾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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