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结论是……贾乃福这个人被打是命中注定的,不亏。
嗯,明天若是上了刑部大堂,就照这个逻辑忽悠老爹吧。
想好借口的当口,后面贾乃寿已经追了上来,陆栖鸾扭头一看只见那人满脸血,恍如一头发怒的凶虎一般,登时脊梁骨就抖了三抖。
陆栖鸾本能更快点,无奈今日打扮得有些累赘,一时半会儿迈不开大步,且越跑越觉得古怪。
这周围是一处叫康平坊的热闹所在,正是元宵节的时候,此时街上却一个人都没有,总不至于刚刚她那一嗓子枭卫把五百步开外都搞得千山鸟飞绝了吧。
眼瞧着前面远处的路口隐约有些佩刀赶来的人影,陆栖鸾猛地刹住,猜想贾乃寿从外地来,不识京城四卫编制,道:“贾将军,我乃枭卫女官,刚刚与你相斗者是东宫太子。前面府卫已赶来,同朝为官,有什么话公堂上一辩分明可好?”
贾乃寿怒火中烧,哪里听得她解释,一掌劈得她面前的细柳拦腰折断,喝道:“胡说八道!本官管你是谁,敢欺我兄弟,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嚯,好凶。
这一片空荡荡的商铺林立,陆栖鸾便没有再往前面开阔处跑,而是灵活地腾挪着身形往拉货的木车后躲,一边躲一边言语骚扰:
“我骗你做什么?你看你背后,我府中同僚已经来了。天子脚下擅杀朝廷命官,按律当市口腰斩,你当得起?”
贾乃寿被打坏了一只眼,一下子跟不上陆栖鸾的动作,吼道——
“本官不世功勋在身,便是皇帝要让我三分,本官要公主下嫁,公主就要下嫁!你一区区女官,除非进宫做娘娘,这辈子都休想让本官俯首!还敢拿刑律来压人,可笑!”
说着,便一拳锤烂了一架货车,只听车里一片碎瓷声,本以为是薄酒,没想到却是一车用于卖灯笼的火油,浇了他半身。
“贾将军。”
贾乃寿更恼,一回头,便见陆栖鸾提着一盏灯站在那头,火光透着红色的笼纸,与她一身棠红相映得隐约有些妖异之感。
“在公堂上站着说话,或是跟令弟一样躺着说话,莫怪下官未提醒过将军。”
再怎么说对方也是为朝廷戍边的大员,陆栖鸾虽知道今日多半不能善了,但看在后面已有不少像是哪儿的巡卫追过来的样子,心下稍安,想着磨一磨他的火气,待到公堂上再说。
贾乃寿似是也听见了四面八方有朝他围来的脚步声,又见陆栖鸾只离得他十步远,想到今夜被这女子愚弄了不止一回,骨子里混过江湖的凶性一起,便想着先杀了她再说。
“那本官就先杀了你,再上公堂交代!”
陆栖鸾见他眼神一阴,正要把灯笼丢开退步时,忽闻贾乃寿背后一声熟悉——
“可是归德将军贾乃寿?”
贾乃寿看陆栖鸾背后无退路,扭头一看身后幽幽站着个陌生的少年,扬手便朝他拍去:“哪儿来的毛孩子!滚!”
头皮一麻,陆栖鸾来不及想苏阆然怎么会突然在这儿,连忙喊道:“你对付不了他,快跑!”
这一句甫出口,眼前一道寒光斜斜划过,似是有什么热液溅在脸上。
愣怔间,贾乃寿山一样的身躯晃了晃,在陆栖鸾面前沿着一条从左肩至右腰的血线,随着渐渐扩大的猩红骨肉崩离,两片破碎的躯体轰然倒在逐渐扩大的暗沉的血泊里。
只一刀,人两断。
被飞溅的血液浸红的眼瞳里,倒映出苏阆然漠然的面庞和他收刀回鞘的动作,淡淡扫了一眼破碎的尸身后,在发现是她时,脸上愕然浮现了无措的神情。
“陆校书?”
——妈的,没提个醒就给我开荤了。
昏迷过去前,陆栖鸾如是想。
……
“归德将军贾乃寿、朔州参军贾乃福,元宵夜间意欲于闹市之上行刺太子,被当场诛杀,其从者招认贾乃寿曾与敌国通信,提及内政之事等……这回编的没有上次刑部尚书叛国记的好,御史台肯定会叨叨的,说了多少回了高赤崖这厮得多看点书才是……”
陆栖鸾是被什么毛茸茸的小东西舔醒的,睁开眼的时候,先是听见有人在嗑瓜子聊天的声音,而后便看见前天托付给叶大夫养病的狗崽儿正生龙活虎地拱着她的脖子。
……啊,多么美妙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