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
“这里面随便一张纸流出去,就关系着帝国上下百官的人头……当然,也包括令尊的,明白了吗?”
后心一凉,陆栖鸾懵懵点头道:“……明白了。”
待马主簿走后,陆栖鸾搓了搓胳膊,开始环顾起四周的书架。
这栋楼里的窗子都修得高且窄,外面暗蓝色的天光隐约从窗缝里透进来,照见一排排紧凑的文档。这些书都用木匣子扣得很紧,虽然没有上锁,但每一个书匣都有着各自的号牌,和陆栖鸾做典书工作的桌案后挂着的号牌一一对应。
翻了一会儿马主簿给的枭卫府府规,无非是些禁止泄露阁中机密云云,陆栖鸾便无聊地合上了册子,片刻后望着那一排排的商家,又不禁好奇真如马主簿所说,她爹有什么情报落在枭卫府手里,指不定哪天就炸了。
陆栖鸾一时间耐不住,看门外不像是有人要进来调文档,便起身去找刑部的资料。
阁中的文档六部分明,陆栖鸾很快便找到了刑部密档的所在,取下旁边的琉璃灯一个个查看,在角落里很快就看见了他爹陆学廉的名字。
陆栖鸾把灯放在一侧,取下写着刑部尚书陆学廉字样的盒子,发现似乎是因为她爹新入职的关系,盒子异常地轻,正要打开时,隔着一层书架的黑暗处,幽幽地传来一声叹息。
“……活得糊涂点不好吗?”
“哎卧槽!”
陆栖鸾差点没把手里的木盒抖掉,抓过灯一照,透过书架缝隙里看见个人,隐约能认出他袖子上绣着的雕枭纹饰,便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是枭卫府的人。
“我是新来的典书,您……是?”
隔壁那位发出一声伸懒腰的声音,拍了拍袖子,站起来把一个木盒推回原位,淡淡道:“是吗,我还当又是哪些个贼人偷偷闯进来找罪证的。”
“这儿经常有贼人闯入吗?”
“三天两头不至于,十天半月总会有的。每次在这阁里设伏,总会逮住那么两个。”那人缓缓从书架那侧走出去,道:“新人要长点心,尤其是女娃娃。”
陆栖鸾听得头皮发麻:“哈?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遇见贼人,要么大喊大叫为国尽忠而死,要么和贼人同流合污亡命天涯,你喜欢哪个就随意吧。”言罢,那个人便往外走去。
忽然,陆栖鸾在背后问了一声:“那请问,我现在这状况,是大喊大叫,还是同流合污?”
那人步子一顿,陆栖鸾看了一眼那人放回书架上的密档,道:“我来之前看了一眼名录,这还是正月间,刚交接了名录,一个登记的都没有,您……好像没有经过允准就进来查密档了吧。”
那人回过头来,映着火光露出一双慵懒的眼,稍稍打量了一下瞪着眼睛看他的陆栖鸾,微微点头道:“还不傻。”
陆栖鸾惊恐道:“哈?你就是那种十天半个月闯进来一次的贼人?!”
……不,还是傻的。
那人又道:“我不是贼人,只不过这两日府里的上司都在外面抓人,没来得及申请批条,这才没有登记就进来了,你就当睁只眼闭只眼混过去吧。”
陆栖鸾稍稍安心,道:“那不行,我这才第一天当值就抓了你这么个现行,于情于理都要表现出我这么个新人的为官风貌……”
那人又叹了口气,道:“那我就只能把你企图偷看密档的事儿一并招出去了。”
陆栖鸾:“不不不咱们有话好商量。”
最后那人也没为难陆栖鸾,让她把名录拿出来,在上面签了个名字并备注,说是以后补来批条,就打算走。
陆栖鸾:“您先等等,能不能写得让我明白您姓甚名谁?”
那人笑了:“你不认字?”
陆栖鸾:“您这笔邪魅狂狷得像是仁安堂老郎中药方的草书能怪我不认字?”
那人道:“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当个典书你屈才了小姑娘。”
陆栖鸾:“你到底是这府里干嘛的?看病的?”
“差不多,看死人病的。”说完,他忽然眼底微动,背后一个黑影陡然现身,同时一把寒刃抵在他颈侧,同时一个刻意放低的声音低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