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怀宁的眼珠子缓慢地转了一圈,漠然看着眼前众生百态,所有的声音都仿佛被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他看到这些人不断翕动的嘴唇,耳边只有嗡嗡声响,他们说了什么一句都没听进耳朵里。
在这些人围上来时,季饶已经阴沉下脸,一步挡在了叶怀宁面前,隔开那些试图骚扰他的记者。
有人将话锋转向他:“季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听闻叶先生是从你家中被带出来的,昨晚在案发现场接走叶先生的也是你,之前关于你和叶先生的那些暧昧传闻是真的吗?你和林琛的事情曝光时发的那条微博说的朝三暮四、左右动摇,是指你和叶先生以及林琛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吗?”
季饶的脸色愈发难看:“无可奉告。”
唐敏也在挥手赶人:“拜托都让让,这里是警局,你们别都堵在这里好吗?”
收到消息赶来的叶怀宁助理和保镖拨开人群,试图接应他们。季饶回身,快速帮叶怀宁拉起羽绒服帽子,再伸手将他捞进怀里,挡住他的脸,带着他挥开那些不断伸到面前来的话筒,快步挤出去,上了车。
车外还有记者冲上来,不断拍车窗继续追问他们,司机一脚油门踩下,车开出去,留下唐敏和助理应付麻烦。
远离喧嚣后,车中也彻底安静下来。季饶转过头,叶怀宁的目光望向窗外,脸色好似比之前更苍白了些。
略一犹豫,季饶小声和他解释:“小张刚给我发消息,说今早警察去盛星时很多人看到了,事情传开才引来了那些记者。”
至于叶怀宁昨晚被他接走,早上又在他家中被警察找到这样的细节,总有人神通广大,能打听得到,再追究也没意义。
半天,叶怀宁闷声道:“算了。”
季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提醒他:“怀宁,你手上的伤,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叶怀宁的目光落下,停在自己手掌上,顿了片刻,示意司机:“去医院吧。”
也是之前叶老爷子一直住院的那间。
下车时季饶想到那次叶怀宁被绑架进医院,后头说只是皮肉伤,其实不是,他被人挖了腺体,在这里生不如死地待了半个月,那个时候自己在哪里?
他在自怨自艾,在迷茫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等到他后知后觉回过神,早已是事过境迁,难怪叶怀宁说,他没有资格。
他和叶怀宁,似乎永远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各自演着自己的独角戏,始终无法合拍。
叶怀宁已经走向电梯间,季饶勉强收回心绪,快步跟上去。
叶怀宁手上的伤不算严重,昨天季饶给他处理得很好,连缝针都不需要,医生看过重新上药包扎,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随口问起他:“最近还好吗?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叶怀宁淡道:“没什么大问题,一直在吃药,发情期好像比从前还短了,熬两天就过去了,这样也挺好。”
医生提醒他:“发情期虽然难熬,但这个时期对调节你体内激素水平,提高自身免疫力是有很大好处的,太短了也是个问题,你不用太着急,慢慢来,我见过不少你这样的病人,你是少数能恢复得这么好的,没有因为腺体缺失造成太大的心理问题,这很难得。”
叶怀宁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可能吧,总算我还没有太过倒霉。”
季饶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听他们对话,猜到这位应该是叶怀宁的主治医生,听着他们说的,心情越发沉重。
他之前从没了解过腺体缺失对人身体的影响,激素水平、免疫力,甚至是心理问题,叶怀宁面上表现得平静到甚至冷漠,其实他一直在受罪。
且这一点,没有任何人能帮他,他只能靠自己硬撑。
医生说顺便给叶怀宁做一个全面的激素水平检查和身体检查,叶怀宁没有拒绝,跟了护士去做准备。
季饶留下来,详细和医生询问起叶怀宁的身体状况。
医生正在写病例,从电脑前抬头,看向他的目光里带了一丝不明显的打量:“这是叶先生的隐私,按理我不该跟你说,不过他既然带你来了,应该不介意让你知道,他的腺体是被人打了麻醉后强行挖断的,造成的伤害是永久性的,其实我之前劝过他可以移植别人捐献的腺体,虽然也要一直吃抗排异药剂,至少身体能逐渐恢复到从前的状态,是他自己坚持不愿意,说不想要别人的东西,他这个情况,只能一直吃药,等体内激素水平彻底稳定,再慢慢减少药量,……当然,有Alpha的安抚是最好的,发情期得到彻底安抚,对他身体复原会有很大好处,但他自己不乐意,那也没办法。”
季饶将心头翻江倒海的情绪强压下:“他现在身体状况到底如何?除了腺体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比想象中好一些,恢复得还不错,腺体缺失没有给他带来其他并发症,他自己也很坚强,肯配合用药,但要想完全好起来,还是我刚才说的,需要时间和外部干预。”
季饶用力握了握拳头,哑声说:“我知道了,谢谢。”
叶怀宁换了衣服,躺上扫描机床,平静放松自己。
他的主治医生在一旁做准备,小声跟他说话:“外头那个人,是你的Alpha吗?”
叶怀宁淡声纠正他:“以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