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南边告急,皇太子借刀杀人,为自己杜绝后患的做法已经叫许多人不满,这会儿又有了卢昭的遭遇,一旦他从中联络,多少人群起响应!
“我哪里还有九族!”卢昭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额角的青筋蹦蹦直跳,眼睛里几乎要淌出血来,“父族、母族、妻族,我们两个家里的人都叫朝廷做了填旋了,哪里还用得着他们来杀!”
说着,他又攥着拳头站起来,用手狠狠指着北边,道:“边关告急,他明知南防线空虚,竟还拖了一夜才下旨。一夜啊,多少百姓和将士就再也睁不开眼了!我回来了,想去南边看看,哪怕就是死了呢,可他偏不叫我去!是担心我吗?是担心我去了,庞家和卢家的旧部见了我之后起了反心!”
“就这么拖啊拖,如今叫我去我也不用去了,还去干嘛呀,啊?怕是尸首都风干了!”
卢昭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掉了泪,他强忍着不哭出声,可越是这种压抑的哭法,越叫人难受。
牧清寒知道,以卢昭的性子,若是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无动于衷的话,反而奇怪。
可,可这是造反啊!
皇太子虽然一涉及到钱粮的事儿上就斤斤计较,不大靠谱,大小毛病一大堆,可旁的事儿还是挺精明的,不然也不可能这么些年没外家支援还能跟几个弟弟对打擂台,如今更一点点的占了上风。
二皇子和卢昭内外勾连,上下联络,瞧着不动声色的,可既然自己能看出来,皇太子那头当真一点风声没得嘛?若是将计就计,到时候可就是请君入瓮,人赃并获抓个现行,卢昭连一点儿活命的可能都没了。
若失败了,自然不必说;就算侥幸成功,二皇子登基,卢昭定然也不会稀罕这从龙之功,可二皇子会放这么一个捏着自己黑料、把柄的人安然离开吗?
诚然,史上多有使用阴谋阳谋谋朝篡位的帝王,甚至十分贤明,可一个谋反就足够将他们一辈子做出的贡献全部抹杀,怎么洗都洗不清!届时卢昭作为反贼之一,能有什么好名声!
牧清寒就劝说:“卢将军一生没有污点,光明磊落,堂堂正正,你就忍心坏了卢家的名声?”
“名声名声,名声有个屁用!”卢昭有些失控的大吼道:“我爹一辈子兢兢业业,明知道圣人猜忌,拿他当看门狗使唤,也还是任劳任怨,可你看看,你看看啊慎行,到最后他得了什么了!白养了我这么个儿子,连给他收尸都不能够!”
“我就是不服,我就是气不过,我不能容忍太子有一星半点的可能继位!”卢昭咬牙切齿的说着,泪水在扭曲的面孔上面肆意流淌,牙冠咬得咯咯响。
“他们家的人杀了我的老子,我连他们儿子老子一起杀!”
第一百二十八章
“如果我说,伯父还活着呢?”
此话一出,卢昭当即愣在原地,不过旋即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干巴巴道:“慎行,我知你是为我好,也不必”
牧清寒打断他的话,道:“这并非是缓兵之计,我也不是要偏你。实际上早在朝廷得到南边乱了的消息之后,师公观太子和圣人的意思,并不打算即刻援救,就猜出几分,当即悄悄地打发人去了。因要避人耳目,只派了十个心腹,于大局扭转无望,可却勉强能保得伯父和庞将军平安。”
随着他的话,卢昭的眼睛里逐渐放出光来,呼吸也越来越重。
他再也忍不住,死死抓住牧清寒的手,急切的问道:“此话当真?我爹还活着?”
牧清寒并不瞒他,只实话实说,“你也知道战事一起,通讯断绝,约莫两个月前南边还能传回来消息,说两位将军虽受了轻伤,暂时性命无碍,可后来就断了联络。”
战时通讯本就艰难,况且唐芽做的这件事又不好张扬,须得低调行事,越发难上加难,他也已经有两个多月不曾收到新消息了。
诚然,牧清寒打从心底里希望能用这个消息换取卢昭的收手,可也不愿意欺瞒于他。因为如今大家确实不知道卢雍卢老将军的死活,若是活着自然好,可若是当真有个三长两短,在给了卢昭希望之后,岂不是又给他重重一击,到时候真就活不成了。
见卢昭整个人都陷入空前的挣扎中,牧清寒又道:“虽然只去了十个人,可各个武艺精湛,忠心耿耿。再者两位老将军身边必然也有亲兵,后来又有各地援军,即便没得消息,生还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听他这么说,卢昭心中的天平也随之倾斜。
是啊,父亲身经百战,哪里那么容易就被倭人害了!
他还活着,一定还活着!
见他的神色渐渐和缓,牧清寒心中大石也有大半落地,忙递了一杯热茶给他,这才说:“按理说,这事儿早该同你讲的,可一来我们也不大确定结果如何,二来,你们毕竟是骨肉至亲,你和嫂子又是光明磊落的人,心里藏不住,万一露了马脚,老将军可真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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